法官懷疑張文毅弄虛作假，就問李雪娟：“剛才那些話，確實全部是你昨天說的？”
李雪娟仔細想想，錄音機剛才播放的話，確實全都是自己昨天說的。她無話可說，就點點頭默認了。
張文毅傷心地說：“我和李雪娟結婚十年了，除了新婚的大半年外，九年多來，我幾乎每天都被她這樣數落、責罵，就是一塊石頭，都會發瘋的，何況我是個活人。我已經有嚴重的精神衰弱症，離發瘋應該不遠了。我想在發瘋前，把婚離掉，請你們理解。”
李雪娟忽然覺得丈夫好可憐，她情不自禁地道歉：“文毅，對不起，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
法官看出夫妻倆還是有感情的，就趁機調解：“張文毅，如果李雪娟以後不再數落你，你願不願意繼續和她一起生活？”
張文毅比法官更了解李雪娟：“一句都不數落是不可能的，這樣吧，讓她每個月數落一次，如果她能做到，我就撤訴。”
法官問李雪娟能不能做到，李雪娟竟然說：“我要想一想。”
法官和旁聽的人都替李雪娟著急，紛紛催她：“你還想什麼？趕緊答應吧。”
李雪娟想了一會兒後，出人意料地說：“我同意離婚。”
法官驚得鼻梁上的眼鏡差點跌下來：“你剛才還堅決反對離婚，現在怎麼忽然同意了呢？”
李雪娟真誠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看見丈夫，就忍不住要說他幾句，就像吸毒上了癮一樣，這輩子很難改掉了。別說一月數落一次，就是一個星期數落一次，我也做不到。我擔心再拖下去，真的把文毅逼瘋，還是趁早離了好。”
法庭上一下子靜默了，大家不約而同地望著張文毅和李雪娟。這對夫妻明明是有感情的，卻無法過下去，婚姻真是太複雜了。
既然雙方都同意離婚，法官就讓張文毅和李雪娟當庭擬了一份離婚協議書，然後請他們簽字。這對不該離婚的夫妻，就這樣離了婚。
離婚後，兒子明明跟張文毅生活。明明無法接受爸媽分離的現實，整天悶悶不樂，學習成績直線下降。
星期天，張文毅特意帶兒子回鄉下的老家散散心。老家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可明明隻高興了一陣子，就趴在陽台上不動了。張文毅問兒子幹嗎趴在陽台上，明明說：“我看鳥。”陽台對麵有棵大樹，一根樹枝幾乎拂到陽台的欄杆了，樹枝上有個鳥窩。一隻母鳥正在孵卵，公鳥則去覓食，將小蟲子叼回來，喂給母鳥吃。母鳥吃了蟲子，對著公鳥“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明明問：“爸爸，你知道那隻母鳥在說什麼嗎？”
張文毅說：“我又不是鳥，怎麼知道它說什麼？”
明明說：“我知道。”
這孩子怎麼能聽懂鳥的語言？不會是腦子出毛病了吧？張文毅試探地問：“你知道那隻母鳥說什麼？”
明明望著鳥窩說：“母鳥一定是說公鳥叼回的蟲子不好，就像媽媽說你買回的豬肉不好一樣。”
張文毅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他心疼地摸摸兒子的腦袋，想安慰明明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樹枝上的公鳥聽了母鳥的嘮叨後，一點怨言也沒有，繼續飛出去覓食，一會兒又叼回一條蟲子喂給母鳥吃。母鳥吃了蟲子，依舊“嘰嘰喳喳”地數落丈夫。
明明又問：“爸爸，公鳥這麼勤勞，還被母鳥數落，你說它煩不煩？它為什麼不跟母鳥離婚呢？”
是呀，公鳥本可以一飛了之，連離婚手續都不用辦。可它不但容忍了妻子的嘮叨，還不厭其煩地去覓食，叼蟲子回來喂給妻子吃。張文毅忽然覺得，自己的胸懷竟然不如一隻小鳥的寬廣。
張文毅決定向這隻公鳥學習，就對兒子說：“明明，走，找你媽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