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望望累壞的車夫，對曉明說：“你看，當三輪車夫不但辛苦，還要像牛馬一樣被人隨意驅使。你還想當三輪車夫嗎？”
曉明早被車夫的樣子嚇怕了，他趕緊說：“我不想當三輪車夫了。”
父親鄭重地說：“不想當三輪車夫，那就要用功讀書，考上大學，考上研究生，畢業後坐在辦公室裏，雨不淋，日不曬，人人敬重你，多好。”
曉明很認真地說：“爸爸，你放心，我以後一定用功讀書。”
看車夫踩車果然比打罵有效得多，曉明的父親高興極了。他準備多給車夫幾塊錢，就掏出二十元，丟過去，慷慨地說：“不用找了。”
原以為車夫會感激不已，車夫卻出人意料地說：“二十元你就想打發我？”
三輪車平時拉一趟客隻收三元，二十元是平時的好幾倍了，這家夥怎麼還嫌少？曉明的父親耐著性子問：“你想要多少？”
車夫不假思索地說：“五千零六元。”
曉明的父親一下子火了：“你想吃人肉啊？”
車夫擦一把汗說：“你讓我上坡下坡走了四趟，相當於平時拉兩趟客，收你六元，不多吧？”
曉明的父親問：“不多，可那五千元怎麼算？”
車夫從車把上取下礦泉水，喝了一口，才鄭重地說：“你把我當牛馬一樣驅使，侮辱了我的人格，那五千元是侮辱人格費。”
“這……”曉明的父親一下子不知說什麼好。
見曉明的父親不肯掏錢，車夫大聲催促：“你這個高等人，快拿錢來呀！”
曉明的父親放下架子，用商量的語氣問：“五千元太多了，五百元怎麼樣？”
車夫揮手說：“少一分也不行！”
雙方就這樣在馬路上鬧僵了，過路的人紛紛停下來看熱鬧。不斷有人問這是怎麼回事，旁人問一次，車夫就把自己被當作牛馬驅使的經過講一回。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曉明的父親不把車夫當人看，太沒有教養了。
有個老人火氣特別大，指著曉明父親的額頭，憤憤不平地說：“你以為你是誰？像你這種沒有教養的人，即使坐在雨不淋日不曬的辦公室裏，也是個下等貨色！”
看見父親當眾出醜，曉明難受極了。父親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交錢走人，可他搜遍全身，隻翻出八百多元，離五千元還差得遠呢。
有人勸車夫收下八百元算了，車夫拍一拍三輪車說：“如果他也拉我上坡下坡走四個來回，我一分錢不收。”
曉明覺得這個辦法不錯，不但能平息爭執，還能省下一筆錢，就自告奮勇地說：“叔叔，上車吧，我拉你。”
父親一把抓住曉明，漲紅了臉說：“不要丟人現眼了，我回家拿錢，你留在這裏做人質。”
讓曉明意想不到的是，父親一走，車夫就換了臉色，很溫和地對曉明說：“記住，三輪車夫也是人。要是不把車夫當人看，即使像你父親那樣有文化、有地位的人，也有吃不了兜著走的時候。行了，你回家去吧，我也要走了。”
曉明疑惑地問：“你不要錢了？”
車夫拍拍衣袋說：“剛才不是得了二十元嗎？頂我大半天的收入了。”
車夫跨上三輪車，雙腳一蹬，又吹起口哨來了。聽著車夫的口哨，曉明覺得，蹬三輪車其實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