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半夏(2)(2 / 3)

“真這麼想?”凜子叮問道。

其實這是不言自明的。久木不討厭和女人做愛,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這麼充實、深刻。

以前他所感覺到的隻是一般男人的普通的快感,自從和凜子認識以後,愉悅的感覺一下子增強了,加深了,也更持久了。

在這個意義上,久木也受到了凜子的刺激、引導和大大的啟發。“我絕不讓你離開我。”

“我也是,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凜子柔和的聲音消失在清晨的細雨中,久木聽著輕輕閉上了眼睛。

兩人半睡半醒地又躺了好長時間,十點多才起了床。“到這兒來就是不一樣,感覺特別好……”凜子在鏡子前麵挽著頭發,說道。

不錯,澀穀的屋子他們太熟悉了,不免漸漸流於惰性。而今早的歡愛,使久木感到新鮮而有活力。“看來總是千篇一律的,就是不行。”

這不僅僅指變更場所,也適用於男女之間的關係。“我們要永遠保持新鮮的狀態。”凜子道。

可是究竟能保持到什麼時候呢?惰性這個怪物或許已經悄悄潛入他們之間了吧?“我先去衝澡了。”

凜子說完,便下樓去洗澡間了。久木打開了臥室的窗戶。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好像比昨天夜裏小了一些。已經快十一點了,四周很安靜,從樹葉上滴落的雨點不斷地滲入布滿青苔的地麵。

在這靜寂的雨天裏,久木想起今天是自己五十五歲的生日。

到了這個歲數過不過生日都無所謂了。說是喜事亦是喜事,說是悲哀便是悲哀。最驚訝的是,自己居然一轉眼活到了這把年紀。

久木忽然想起了家人。

如果沒有和凜子陷得這麼深而離開家的話,妻子一定會對自己說一句“祝你生日快樂”,女兒也會打來電話表示問候的。

在久木漫無邊際地想著的時候,樓下傳來了凜子的聲音:“早飯吃麵包行嗎?”

久木下了樓,衝了個澡,坐到了餐桌旁。

早飯是凜子做的,很簡單,有香腸、煎雞蛋和生菜,還有麵包和咖啡。

吃完飯已經十二點了。

凜子很快收拾完,穿了一身天藍色的套裙,準備出發。

以前久木在出版社的時候,經常到輕井澤來搞采訪,最近幾年沒有機會來了。久木一到這裏便觸景生情,輕井澤也是使他回憶起過去工作在第一線的懷舊之地。

所以當凜子問他“咱們到哪兒去”的時候,久木很自然地想到了和文學相關的地方。

“據說這附近有個有島武郎2絕命之處。”久木說道。

凜子查了一下地圖。“墓碑在三笠飯店附近,他的別墅應該在鹽澤湖岸邊。”

別墅好找,他們先去那兒看了看,湖畔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和式別墅。

導遊圖上說,別墅名叫“淨月齋”,由於長年無人居住,已破爛不堪。當地的人士重新翻蓋後,遷移到此處來的。

現在的位置在湖邊顯眼的地方,不過既然到了這兒,應該去看看原來的所在地。

他們又開車循著地圖折回輕井澤老街來,沿三笠大街的林蔭路往北去,街兩旁都是落葉鬆。從前田鄉向右一拐,出現了一片樹木繁茂的坡地。順著泥濘的羊腸小道穿過去,就看到了雜草叢中豎著一塊長方形墓碑,依稀可以辨認出上麵刻著“有島武郎絕命之地”的字跡。

一九二三年,當時的文壇寵兒有島武郎和《婦人公論》的漂亮女記者波多野秋子,曾在這個地方的別墅裏一起殉情。

當時有島武郎四十五歲,妻子已經去世,留下三個幼子。秋子三十歲,沒有孩子,是個有夫之婦。

兩人並排上吊而死。從六月上旬到七月上旬,梅雨季節的一個月之久的時間裏,一直沒有被人發現。被發現時,兩人的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了。

發現屍體的人說:“他們全身都生了蛆,就好像從頂棚上流下來的兩條蛆蟲瀑布。”

有島武郎和波多野秋子的情死事件,成為震撼當時文壇乃至整個社會的華麗醜聞。然而,當時他們的樣子是相當淒慘的。

凜子聽久木描述的那樣,他們被發現時已全身腐爛生了蛆。她害怕地望了望四周,然後向石碑合十為他們祈禱。

在這大白天都覺得陰暗的灌木叢中淋著雨,真好像隨時會被帶到死亡的世界中去似的。“這回我帶你去一個我喜歡的地方。”

凜子開著車沿三笠大街往南去,一進入鹿島森林邊上的小路,就看到一個池塘。這就是雲場池,池塘不太大,呈狹長形狀。“這個地方下雨也很有情趣的。”

正如凜子所說,茂密的樹林環繞的水池,籠罩在霧蒙蒙的水汽裏,就像暗沼一樣飄散著妖氣。“你看,那兒有一隻白天鵝。”

順著凜子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水麵上漂浮著幾隻鴨子,其中有一隻白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