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在喪屍末日中變得極度的短暫和不安。過了不久之後,有兩架直升機來到小鎮,他從窗戶裏看到許多鎮上的人背著行李離開,但沒人來提醒他們。
“怎麼回事?”潔西卡問。
“他們好像在搬家。”裏昂爬起來,他隱約覺得又要被丟下,於是拉著潔西卡跑進人群,順利坐上了飛機。
飛機飛了好幾個小時,裏昂完全不知道他們會去哪兒。直到降落的慣性讓他摔了一跤,許多人的雙腳從他身邊走過,他才站起來下了飛機,看到一片荒蕪的沙漠,而他們麵前的沙丘上有一個入口。
那天之後,潔西卡卻忽然不見了。再過了一些天後,來了兩個人把他帶去了一個密閉的像是醫院一樣的地方。那裏到處都是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人。醫生模樣的人給了他一顆糖,然後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一針,把他丟進了一間有大片玻璃牆的房間。
裏昂呆在裏麵,穿著白色的大大的衣服,有點像那個長頭發的人。但隨後,劇烈的疼痛從心口開始像四肢蔓延,仿佛有一股熊熊的火焰點燃了他的每一寸神經,直燒入大腦,最後在眼球上引爆,灼燙的岩漿淹沒了整個眼球。裏昂開始痛得大叫,後來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像是水族館的魚,水箱裏的海水被抽幹,他瀕死地張著空洞的大眼,逐漸失去了意識。
等裏昂再次醒來,有很多人滿懷笑意地圍在他床前,讓他一瞬間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天堂。
但下一刻他就在明亮的鏡子中看到自己的模樣,仍然卷曲得蜂蜜一樣的金發,雙眼卻血紅得猶如吸血鬼,放在被子上的雙手失去了原來的樣子,尖銳的爪子和覆蓋著厚厚甲片的手背佝僂成冷血動物一樣的形狀。
他拚命地尖叫,從床上下來瘋狂地四處亂撞,隻希望能夠逃離這個地方,這個陌生的軀殼。周圍的一切都變成模糊的高速運動的色塊。最後他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停了下來,渾身一麻隨後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後裏昂不再反抗。他的身體開始迅速地長大,但身體長到十五六歲之後就停止了生長。然後他見到了隻見過一次麵的總督和那個據說是二區首領的人,他們對他的態度如獲至寶,一心想製造出更多的“裏昂”,還給他更名叫米凱爾,外出時必然時刻將他帶在身邊,很多時候,首領還會將他帶到床上。
沒多久之後,首領和總督帶著自己來到三區,那裏他曾去過一次,是救他的人在的地方。
他在那裏再次碰到了那個在教堂裏的斷手男人。他沒有認出自己,卻帶著他騎馬打獵,烤肉給他吃,講他的故事給他聽。對方的神色讓他一瞬間覺得他們倆同病相憐。
那次離開後裏昂的腦子裏就一直有那個人的影子轉來轉去,因此當首領忽然帶著很多人離開二區,而總督也帶著自己偷襲三區的時候,裏昂很幹脆地拋棄了“米凱爾”的身份,和那斷手男人攪到了一起。
然後他知道,對方叫莫爾·迪克森。
他在這裏定居了下來,救他的人成為了這裏的首領,也終於認出了他。
裏昂和莫爾住到了一起,但他已經不在長大,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也許會在某一天突然變成個糟老頭,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直接死去,也許就這樣一直維持著年少的狀態和同齡人一起終老。
無論哪種,裏昂都覺得無所謂了。
他的人生或許隻能這樣,來不及長大,來不及蒼老。
他隻是希望在可預期的生命結束之前能有個人陪陪自己。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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