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百年、千載、萬古愁
雪落無聲,傾天覆地。然而這傾天覆地的雪勢卻蓋不住天地間另一股寂言無聲的力量。
這力量來自於風雪中神情冷峻、驀然肅立的軍隊。黑壓壓的軍隊,依番號次序列隊平原曠野,整裝待發。冷兵器反射森寒的光,連成一片綿延耀眼的光澤,奪目得仿佛沒有盡頭,與年輕剽悍的勇士相互輝映,翻滾成中原大地上波濤洶湧的暗潮,儼然有吞噬天地的氣勢,撼人心魄。
高肅就在這暗潮的最前方。他一身戎裝,銀盔銀甲,唯一不變的是臉上的修羅麵具,卻讓他看起來更像個不敗戰神。
戰神?高緯心中冷笑,看飛雪溶化在手中的壯行酒中,無聲無息,眼中涼意更甚。
“皇兄,”他舉杯,“風烈雪緊,實在不是個出征的好日子,可是朕想憑皇兄的本事,風雪又何懼哉?皇兄定能踏平凶險,凱旋而還,是吧。”
這是君主在為軍隊壯行,沒有豪言壯語,隻見其眉梢眼角的閑散與涼薄。
高肅不甚在意,他的眼神甚至比高緯更冷——請戰表還沒送上去,高緯已迫不及待地遣他出征,還在這風雪交加行軍艱難的時間,其用意何在,彼此心知肚明。
隻是他並不點破,也不打算抗命。他且舉杯,麵具下,唇形微微勾起,一字一頓道:“高肅定不負皇上所托。”
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抬手,缶樂鏗鏘,那是出征的信號,助威,送行。
剽悍的士兵看不到天子與主帥之間的暗潮湧動,隻在這樣的樂聲中豪情萬丈,踏上征程。
“既然牽掛,為何不上前相送?”
躲在暗處的劉一不防身後有人,嚇了一跳,轉身,又見白馬青衫的男子,衣袂飄飄,笑容溫潤,仿佛禦雪而來。
“天策先生?”她微愣,沒想到還能再見這個奇異的男子,隻是心中已難有他鄉遇故知的驚喜。
劉一的神情落入南宮博眼中,不驚輕塵。如水深邃的目光看著高肅的軍隊漸行漸遠,隻有冰雪的倒影,“不怕一次擦肩,便成永別?”
劉一的眼中有歎息的味道,“你不是告訴我‘諸事隨緣,莫予強求’嗎?”
“你如今學會了?”
“是無能為力了。”
南宮博的目光落回她臉上,多了一些專注,“你看起來不太好。”
“是很糟……”
話音沒落,眼淚先落了下來,在這個可以輕易洞悉一切的男人麵前,實在沒有必要忍得那麼辛苦。
南宮博下馬,來到她麵前,抬手,輕抵在她額前,琥珀似的眸子中有光變幻莫測。
半晌,他放下手,清雅依舊,笑容卻漸漸隱退,“你的時間不多了。凶神之淚的力量消失了,無法再將你的靈魂禁錮在斛律妍的身體內,所以……你的靈魂在慢慢消散。”
“就是說……我要死了,是嗎?”
劉一驚訝於自己的平靜,水霧蒙蒙的眼睛望著遠方,隻折射出一片光怪陸離的顏色,好像她這個光怪陸離的夢境——現在,不過是夢要醒了。
南宮博看著她,他一向不是個有太多表情的人,除了那遙遠淡漠的笑容。
“抱歉,不能幫你什麼。”
劉一縹緲地笑。一個月前,她會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南宮博,求他幫自己回去;會憤怒地指責南宮博“你是一個連自己都不能救贖的人,我又怎麼可能指望你來救別人”。可是現在,她隻會縹緲地笑,像春日遲遲的午後,安靜而疲憊。
“你說得對,諸事隨緣,莫予強求。因為那份強求其實已有意無意踐踏了別人的生命……就像一個人的自我救贖,卻不可避免地毀滅了另一個人……所以,你不必幫我什麼。”
她微笑告別,淚痕已幹,月露白靜靜地跟在身後。
南宮博看著她的背影——遊魂似的背影。他笑,從不代表快樂,就像她超然生死,卻不代表真的看破。那隻是迷失,迷失在生與死、去與留之間——因為無望。
“劉一,如果我說是我錯了,我開始相信‘順其自然,稍加努力’才是天地生存的法則,你願不願意再相信自己一次?”
雪,無邊無際,無休無止,彌漫在天地間。
劉一踩在及膝的雪裏,聽著樹枝不堪雪重清脆的折斷聲,忽然生出某種錯覺,這帝都會不會要被這雪壓垮了?
長廊走過兩個侍衛,沒注意站在院中鬆樹下的劉一,小聲議論:“這雪下了足有小半月吧?”
“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下得人心惶惶的。”
“有人說老天爺發怒了,這雪有怨氣,要傾天覆地,改朝換代……”
“呀,你別胡說!”
一個人慌忙打斷同伴的話,兩人緊張地看看四周,劉一把自己藏在樹後。
先前說話的又開口,隻是聲音更小:“我沒胡說,你沒聽說嗎?斛律子珩將軍受傷了,洛陽快守不住了,援軍要是再不到,一旦被周軍攻下洛陽,帝都就岌岌可危。”
另一個歎氣,“這雪下得太大,王爺大軍被困邙阪,寸步難行,與洛陽城遙遙相望,卻無技可施。”
“蘭陵王與斛律子珩將軍是我朝最厲害的將領,攻城拔寨,無堅不摧,卻難敵這場蹊蹺的雪,難道是天意……”
兩人越走越遠,終於什麼也聽不清了,劉一依然站在樹後,眼中有鬱鬱之色。
十天前,南宮博對她說抱歉,說不能幫她什麼,可是他再一次把自己的血點入她的眉心,封印漸漸飛散的靈魂。他再一次救了她,雖然隻是個拖延時間的辦法。
他對她有期待嗎?所以他說“我開始相信‘順其自然,稍加努力’才是天地生存的法則,你願不願意再相信自己一次”?
相信自己?不,天策先生,我越來越不相信自己了。我曾經那麼肯定高肅此行馬到成功,因為史書記載他奇兵天降,助斛律子珩洛陽大捷,一戰而彪炳史冊。可是現在,一場傾天大雪令蘭陵大軍被困邙阪,寸步難行,命懸一線——史冊沒有這樣的記載,是不是曆史因我這個異時空的闖入而改變?那麼,結局呢?
“斛律妍小姐——斛律妍小姐——”
呼喚聲讓劉一從樹後轉了出來,見秦鉞匆匆而來——高肅出征,留下秦鉞等幾名高手保護她的安全。
“我在這兒,什麼事?”
秦鉞沒想到這麼冷的天,這位大小姐居然站在雪裏,不過也顧不得多問了,上前回稟:“宮裏的李德輔公公求見,說有要緊事。”
“他?”
劉一一愣,想不通除了傳旨,李德輔會有什麼要緊事見她,不過她還是隨著秦鉞來到前廳。
李德輔見了劉一,顧不上行禮,一臉倉惶焦急之色,“斛律妍小姐……”
下麵的話卻又不說了,滿口話含在嘴裏。
劉一看看四周,“都是王爺的親信,公公有話明言。”
李德輔頓足,“小姐,你處境不妙,趕快離開帝都吧。去邙阪找蘭陵王,或者去洛陽找斛律子珩將軍,雖然凶險,總好過在帝都坐以待斃。”
劉一愣了,“公公這是什麼意思?”
李德輔急得歎氣,“奴才要知道是什麼意思就好了,偏偏就偷聽得蒼黎大人和皇上說的隻言片語,說什麼小姐是凶靈,還說洛陽被困、大雪連綿就是凶靈作祟,還說要斬妖除邪!”
劉一吸了口氣,不是害怕,而是了然。想到那個死神似的男人,她甚至想笑,“真是如影隨形,在我快把你忘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哎喲,小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笑得出來?”李德輔看來是真急了,“趕快連夜逃吧,過兩天就是祭祀大典,蒼黎說要在大典上讓天來誅邪。”
秦鉞也變了臉色,他可沒忘蘭陵王出征前千叮萬囑,要他不惜一切代價保障斛律妍安全。
“小姐……”
劉一一擺手,盯著李德輔,“公公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李德輔歎息著笑,“因為你和我第一眼見到的舞澈一樣,活得像個人,有夢想,有希望,有同情心,有愛……就像照進地獄的陽光。”
風雪交加,行人寂寥,帝都城門卻重兵把手。
秦鉞攔住劉一,“小姐,看起來不太對勁。”
劉一也看著城門處的官兵對來往行人嚴加盤查,勒住馬,“看來蒼黎已經防備了,他要把我困在這座城中,一直到祭祀大典。”
秦鉞看了看劉一身旁的幾名護衛,“憑我們幾個人的功夫,再加上月露白超然腳力,可以護小姐衝出城去。”
劉一想了想,“太危險了,蒼黎的力量深不可測,驚動了他,咱們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或許咱們可以找個幫手。”
“誰?”
“天策先生南宮博。”
“南宮博?”秦鉞皺眉,“那個人冷冰冰的,怎麼會幫咱們?”
劉一其實也沒多大把握,“試試吧。”
他讓她相信自己,那麼,她就問問他,在這生死關頭,實力懸殊,她怎麼才能相信自己。
然而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答案。
劉一一幹人來到南宮博的府邸,隻看到人去樓空。說是府邸,其實不過是尋常院落,像南宮博一般清雅寫意,如今卻遍布灰塵。
劉一的手指劃過桌麵,擦出一道清晰的痕跡,她悵然地笑,“你先告訴我‘諸事隨緣,莫予強求’,然後又說自己錯了,‘順其自然,稍加努力’才是天地生存的法則。你讓我不知何去何從,自己卻一走了之,這就是為後世稱道的天策先生嗎?”
秦鉞賭氣地踢了一下凳子,“小姐根本不該信那個陰陽怪氣的人。”
劉一歎了口氣,心中最後一線希望斷了,腦子倒靈光了,“現在,隻能靠自己了。”
秦鉞等人來了精神,“趕在天黑關城門前,咱們衝出去。”
“那是最笨的法子。”劉一瞥了他們一眼,沉吟道,“能蒙混出關最好了。”
“蒙混出關?”
“他們要攔的是斛律妍,那我隻要改變現在的樣子,不就可以出去了。”
“易容?”
“聰明。”
劉一說變就變,從南宮博家中翻出衣服帽子,又剪下頭發做成胡子粘在臉上,不消片刻,就從一個明媚嬌豔的女孩兒變成羽扇綸巾的中年文士,看得秦鉞眾人目瞪口呆。
“沒想到斛律妍小姐還是易容高手。”
“這算什麼呀?”劉一有小小的得意,“可不是我吹牛,我化妝的本事那不是蓋的,當初我得過大獎,我……”
她的聲音慢慢低下去。這些話她曾經對一個女孩兒說過,還答應她給她化個夢幻效果,絕對電死一大票人。隻是,那是多久以前呢,怎麼好像有幾生幾世了?
“我什麼呀?”秦鉞見她沒了下文,忍不住催促,都是年輕人,他們可充滿了好奇心。
劉一卻沒了吹牛的心情,“我是說,天快黑了,再晚就關城門了,還不快走!”
天擦黑的時候,眾人來到帝都的朱雀門。行人越發稀少,守門的士兵神情有些懈怠。這風雪交加的寒冷天氣,誰都盼著城門落鎖的一刻,好能換崗去屋裏喝上一壺酒,暖暖身子。
劉一幾個人交換一下眼神,大搖大擺地向城門走。士兵例行公事,上前盤查,其中一個還拿著畫像仔細對比。不過畫像上是個甜美的女孩兒,怎麼看都和這幾個大老爺們相去甚遠,一個看起來像小頭目的兵揮揮手,放行。
劉一看了秦鉞一眼,輕揚的唇角泄露出心中的得意,秦鉞還她一個算你厲害的眼神。
然而,馬頭還沒躍過城門,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站住!”
守城士兵反應很快,迅速攔住劉一等人,形勢急轉直下。秦鉞眼神一寒,寶劍幾欲出鞘。
劉一用眼神製止他,撥轉馬頭,看著身後軍官模樣的人,故意壓低聲音,粗聲粗氣道:“這位大人,我們又沒犯王法,攔我們做什麼?”
軍官不卑不亢,上前,立定,“這都是上頭命令,斛律妍小姐,下官也隻有得罪了。”
劉一心裏“咯噔”一下,不過臉上可半點都沒表現出來,“斛律妍小姐?這位大人,你眼神沒毛病吧,咱們可都是正兒八經的大老爺們啊。”
軍官冷笑,“斛律妍小姐的易容術真是出神入化,隻是下次別忘了給座騎也上上妝。”
他“啪”地展開手中畫卷,上麵赫然畫著通體雪白,隻有額間有黑色月牙記號的月露白。
劉一氣得敲自己腦袋一下,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疏,怎麼忘了她的月露白比她本人更顯眼呢?看軍官得意而篤定的神情,知道自己再裝下去,真是要給人看猴耍了,索性揭了胡子。
“這馬畫有形無神、毫無風骨,也敢拿來獻醜?”
那名軍官沒想到麵前女子被人識破身份還能如此鎮定,微愣,繼而冷笑,“下官不通丹青,小姐是對牛彈琴了。不過小姐有此雅興,何不上國師府?蒼黎大人是個中高手,已恭候多時了。”
劉一嗤笑,“誰要賞畫了?我是說,你拿這樣的東西也敢攔我?”
軍官沉下臉,沒有和她嚼舌的耐性,“這是上頭的命令,小姐還是乖乖地隨咱們回去,不然動起手來,傷了小姐的千金之體,可就不好了。”
“上頭命令?”劉一在馬上,笑得很囂張,“你有上頭命令,我有皇上聖旨,你敢攔我?”
此言一出,不僅守城官兵,連秦鉞等人都愣了。
秦鉞湊過去,對她耳語:“大小姐,被人識破了咱就衝出去,你就別在這兒吹牛皮了。”
劉一小聲回嘴:“誰吹牛皮了,我就是有。”
軍官將信將疑,“小姐既然有聖旨,那就請出來。”
秦鉞難以置信地看著劉一真的從懷中掏出一卷黃綾,得意洋洋地展開,“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斛律妍乃自由之身,去留隨意,任何人不得阻攔,欽此。”
她高聲念完,示威似的轉過來舉著給那名軍官看。
守城官兵臉色皆變,齊刷刷跪倒,高呼萬歲。
秦鉞等人目瞪口呆。
“還不快走!”劉一一夾馬腹,率先衝了出去。秦鉞緊隨其上,嘖嘖稱奇:“斛律妍小姐什麼時候得來這護身法寶?”劉一回頭看城門在身後慢慢合攏,笑容越發得意,“我自己做的。”
“什麼?”秦鉞差點從馬上掉下來,難以置信身旁的女孩兒竟然能膽大包天到此種程度。半晌,一口氣才吐出來,“強!”
劉一顯然也覺得自己很強,“這聖旨的確威力無邊、至高無上,可惜沒有防偽標誌,又沒能廣為流傳,聽的人多,見的人少,那就別怪我心血來潮,做兩個嚇唬人玩兒。”
做聖旨嚇唬人玩兒?秦鉞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不過轉念又想,這等無法無天的女子來配蘭陵王的羽破天驕,還真是絕配呢。想到這裏,便忍不住笑了。
然而,秦鉞的笑容注定無法長久,一隊黑衣騎士仿佛從天而降,赫然攔住去路,肅殺的氣氛讓他立刻持劍當胸,進入待戰狀態。
這一次,連劉一都笑不出來了。
她看到了黑衣騎士中間的一個人,神情慵懶,似笑非笑,懶洋洋地坐在馬上,與周圍肅殺的氣氛格格不入,卻讓她遍體生寒——北齊天子高緯!
高緯看到劉一,拊掌輕笑,對左右道:“朕與國師這次打賭,又是朕贏了。”
雙方刀劍對峙,一觸即發,空氣儼然都有了裂帛的聲音,然而這位少年天子卻看著劉一,輕聲慢語道:“斛律妍小姐,想不想知道朕與國師打了個什麼賭?”
“什麼賭?”劉一戒備地盯著他,高緯懶洋洋的笑容,讓她聯想到蛇。
“我們賭你有沒有辦法從戒備森嚴的帝都裏溜出來——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高緯看起來真的很開心,劍拔弩張的形勢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劉一心中的憤怒實在大過恐懼,她討厭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高緯笑,她也笑,惡狠狠地冷笑,“皇上在玩狩獵遊戲嗎?用一塊布套住獵物,放任其奔跑,讓獵物以為自己在逃離,其實皇上一直用箭指著她,在她覺得安全的時候,冰冷地射穿她的心髒,以此證明皇上多麼英明,獵物多麼愚蠢!”
“你在說什麼呀?”高緯誇張地皺眉,似乎很迷惑。
“我不就是那愚蠢的獵物嗎?出了朱雀門,還以為自己逃出生天了呢,卻沒想到英明偉大的天子陛下早就拿著箭在前麵等著我了。順便說一句,你們那個賭很無聊,溜出來或是溜不出來由我決定,換句話說,遊戲由我控製。不過就是個魚死網破,我不在乎!”
她盯著高緯,眼神鋒利而驕傲,有目空一切的味道。她就是要這個邪異莫測的男子清楚,想控製她,他還沒這個本事!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即使自己的命,也不在乎!
高緯懶洋洋的笑容有所收斂,眼神卻現出玩味。他看著劉一,陰晴不定,看得所有人心驚肉跳——除了劉一。
秦鉞橫在胸前的劍慢慢指向前方,這是一個信號,當劍尖指向前方,就是血戰的開始。他沒有忘記蘭陵王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保障斛律妍安全。
然而北齊天子慢慢開口,輕而易舉破壞了這險到奪命的氣氛。他開口,很委屈的語氣:“幹嗎這麼凶啊,朕又沒惹你,都是蒼黎的餿主意。”
劉一想嘔血,這個叫高緯的家夥是存心腦子不和她在一個頻率上,殺不死她也氣死她。
她咬牙切齒,“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沒有你下聖旨,蒼黎敢隻手遮天?”
像三歲小孩兒的似乎是高緯,他繼續委屈,“朕……朕本來不想的,可是國師說你不是斛律妍,你是凶靈,是給齊國帶來厄運的凶靈,必須把你抓到祭祀大典,請天神誅邪。”
“那你就動手啊,幹嗎擺出這麼多POSE,你以為你偶像啊,你拍電視啊。”劉一聲音都在顫抖,不是害怕,是氣的,這個拉不折踹不斷的北齊天子,擺明了把她當猴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