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剖絲……什麼偶……”高緯迷惑著,然而看到劉一的表情,趕緊轉了口,“朕是想說……朕想說,朕舍不得抓你。”
“舍不得抓我就放我走!”劉一再也控製不住,大吼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麼,隻知道不吼出來,她就要被高緯逼瘋了。
“你不是說隻要我想要的,你都答應嗎?那就放我走,放我走!”
這隻是發泄,沒什麼意思,然而高緯忽然就一抬手,做了個手勢,黑衣騎士迅速退到兩旁,讓出一條路來。
劉一這邊的人都傻了,剛剛吼完的女孩兒則維持著一個目瞪口呆的表情。
高緯卻表情正常起來,甚至一本正經,“斛律妍小姐還不走?”
“你……你……我……”劉一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白癡,或者,高緯是個瘋子。
“朕說過,隻要你想要的,朕都答應。”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真假難辨的語氣。
“走!”
這一次,秦鉞最先反應過來,拍了月露白一下,馬飛馳起來,眾人緊隨。
“等等!”身後高緯揚聲,奔出丈餘的人,心中又是一緊。
劉一轉頭,高緯輕笑,“朕差點忘了,還有一件禮物送給斛律妍小姐。”
劉一覺得莫名其妙,高緯已示意身旁人送來一個錦盒。
“小小禮物,就當祝小姐一路順風。”
劉一驚疑不定地接過來,高緯已帶人轉身離去。
劉一一直看他們離開,才掂了掂錦盒,不輕不重,忍不住道:“裝的什麼呀?”
“謹防有詐。”秦鉞拿過來,神情凝重,“當心有暗器機關。”
劉一不以為然,“他要殺我,易如反掌,犯不著費這功夫。”
“防人之心不可無。”秦鉞說著,以一種防禦的姿勢打開,沒什麼暗器、毒氣的,很平靜。
劉一湊過來看——錦盒內,一顆人頭。
一顆因天黑而看起來分外模糊的人頭,濃重血腥的味道,顯示不久之前,這顆頭的主人還是條鮮活的生命。
劉一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那代表什麼。身旁的人打起火折子,她猝不及防,正對上那雙曾經鮮活,但現在僵直、空洞、定格成絕望的眼睛。刹那,仿佛一錘錘在心上,心劇烈地收縮起來,然後開始翻江倒海,刺鼻的血腥推波助瀾,形成一種比痛苦更讓人無力的感覺。
她在馬上蜷成一團,吐得天翻地覆。
她聽到那顆頭對她說:“小姐,你處境不妙,趕快離開帝都吧。”他著急的時候明顯帶上他那種人特有的腔調:“哎喲,小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笑得出來?趕快連夜逃吧。”
離開吧,逃吧——她按他說的做了,一走了之,卻讓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糊在臉上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世界在周圍旋轉,她卻沒有辦法讓它停下來,她拚命地想抓住些什麼,卻發現自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那是一種可以帶來毀滅的苦楚與憤懣。
其他人同樣憤懣,用一種仇恨的眼神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高緯,看著身後隻剩輪廓的皇城。每個人都握緊了劍,那是無聲的誓言——終有一天,回來蕩平這裏所有的罪惡。
秦鉞合上錦盒,看著吐得搖搖欲墜的女孩兒,“小姐,李公公不會白死,這筆血債咱們記下了,總有一天,回來討個公道!現在,不是流淚的時候,咱們得走了。”
劉一一直吐到胃裏抽搐,五髒六腑都像倒了個個,然而,她終於還是直起了身子,雖然這個動作差不多耗去了她僅剩的力氣。
“走?去哪?”她擦去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東西,看起來很茫然。
“當然是去邙阪,去找王爺。”
“去邙阪,去找王爺……”劉一喃喃道,忽然抱緊雙肩,仿佛此時才覺得冷,因為想到遙不可及的溫暖,而越發的冷,“然後看著他像李德輔一樣把自己的腦袋擺到一個盒子裏?”
秦鉞愕然,繼而憤怒,“王爺不是李德輔,他是名滿天下的蘭陵王,誰也別想傷他分毫!”
“名滿天下?”劉一茫然地笑,近乎諷刺,“你怎麼不幹脆說他功高震主?”
秦鉞的臉陰沉下去,他不允許任何人對蘭陵王不敬,即使,麵前的女孩兒讓他感覺不到惡意。
“小姐什麼意思?你是怕王爺沒能力保護你?還是怕王爺連累你?或者……”
“是我要保護他,”劉一打斷秦鉞,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北齊有多倚重他,高緯就有多仇視他。他巴不得找個借口,把高肅像李德輔這樣裝在盒子裏,而我,不能成為這個借口。”
她迅速撥轉馬頭,這個動作可沒有半點茫然。
秦鉞反應慢了半拍,然而戰場上的訓練有素仍讓他成功地攔住劉一回頭的路。如果他曾經厭惡或者憤怒,那麼現在,他對麵前的女孩兒開始欽佩。
“小姐不必憂心,皇上對王爺頗為忌憚,決不敢動王爺分毫。”
“你真的這樣覺得嗎?”劉一指著那座因模糊而顯得猙獰的帝都,“那是地獄,住著一個瘋子和一個死神,他們根本無所忌憚,會把所有人拖向萬劫不複,包括高肅。”
她無法漠視史書的記載,那一段黑暗曆史的結局,北齊後主鴆殺蘭陵王。
她必須回去!
如果說“回去”曾經的意義是回到千年之後,那麼現在,則代表回到帝都。她一直認為這段穿越是生命中的意外,所以她急於回到正途,這一路,她走得茫然、忐忑、沮喪。可是,她怎麼忘了——順其自然,稍加努力。即使是一段意外的路途,也需要她去努力的經曆。經曆一段歲月,經曆一段曆史,經曆許多人,那麼,她就不能冷漠地一走了之,因為有許多人,因她而改變。
尊重生命,天地才可以綿延不息,這生命,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沒有人有權利為了自己的生命,而去踐踏別人的生命——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讓開!”劉一臉上的茫然蛻變成鋒利。
“除非斛律妍小姐有信心闖過去!”秦鉞一揚眉,其餘侍衛縱馬環住劉一——沉默的對峙,卻與敵對無關。
劉一環視左右,在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麵前,她想闖出去無異於癡人說夢。不過,她想試試。
她抽出匕首——這匕首一直是她的護身利器,她曾經用它重傷蒼黎。但是,現在,她把匕首對準了自己。
“秦鉞,前麵的路對我來說很凶險,因為我要麵對的是魔鬼以及死神,我實在沒有力氣再來對付你們,所以,請別為難我行嗎?”
秦鉞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退讓,年輕的臉上是和劉一一樣的執拗。
劉一抵住喉嚨的匕首又往裏送了一點點,殷紅的血從頸部滲出——很疼啊。
她皺眉,覺得自己很無賴,“你不讓我回帝都,我就在這裏把自己解決掉,反正你是完不成蘭陵王的命令了。”
秦鉞繼續不動聲色,不知是見慣了生死,還是篤定劉一不敢真的把匕首刺下去。
劉一有點無奈,其實就像她說的,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她挫敗地移開匕首,確定了麵前的人比她更固執,難怪高肅放心把他留下來。
“是不是蘭陵王的命令你一定會執行?”
“不錯!”秦鉞終於開口,堅定無比。
“那麼蘭陵王這次給了你什麼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斛律妍小姐的安全。”
劉一笑了,“秦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我根本不是斛律妍。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蒼黎口中的凶靈,但是我想,我的確給你們帶來了厄運。看看盒子裏的人頭,想想被困邙阪的高肅,再看看你們自己,淒風苦雪的卻在這荒郊野外挨餓受凍,本來這些都不該發生的,卻全發生了——因為我。而且,你們再和我這個凶靈在一起,還不知要發生什麼倒黴事呢!”
她歎了口氣,“所以,你們應該讓我離開。因為我叫劉一,和高肅給你們的命令沒有關係。”
劉一覺得自己說出了一個驚天秘密,秦鉞就算不震驚,至少也應該動容。然而,沒有,對麵的年輕人依然是一副冷漠鎮定的樣子。
“你不信?”
秦鉞搖搖頭,不知是不信,還是沒有不信。
“我隻知道,王爺臨行前命我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住在蘭陵王府的斛律妍小姐。”
“他讓你保護我做什麼?”劉一耐性到頭,氣急敗壞,嚷嚷,“我就是一遊魂,真死了又怎麼樣?他才真的危險,那個傻瓜,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那才真的危險,你懂不懂?”
秦鉞看起來不懂,“王爺隻交代我,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住在蘭陵王府的斛律妍小姐。”
劉一有點暈,怎麼所有人的腦袋都似乎和她不在一個頻率上?
“所以——”看起來不懂的秦鉞,話仍在繼續,“斛律妍小姐要去哪裏,秦鉞等誓死相隨!”
“誓死相隨!誓死相隨!”
圍住劉一的侍衛齊聲高呼,義無反顧,決絕堅定。
劉一此時看起來像腦子裏的頻率亂掉了,半晌,才別扭地笑,“喊什麼呀,那麼大聲,弄得人家想……哭。”
朔月祭祀,是北齊大事。
而今年,又不同以往。天災人禍,戰事連年,又遭百年難遇的雪禍,這是凶靈作祟的征兆。祭祀天神地癨,不僅為了祈福,更要驅穢、誅邪。
聖旨如是說,舉國惴惴。
高緯不在乎一道聖旨會給他的子民帶來什麼影響,他隻覺得有趣。雪禍,凶靈,誅邪,這些詞帶給他的興奮遠大於殺人或者鮮血,所以,他期待著。
祭祀的神壇已經準備好了,以蒼璧束帛,祀昊天上帝於其上。五精之帝,從祀於其中丘。日月、五星、北鬥、二十八宿,合用蒼牲九。唯一不合禮製的是神壇上近似金絲楠木棺材的神器,蒼黎言那是輪回台,由上古神物若木潛石打造,有誅邪的力量,是祭祀的主角。
北齊天子斜睨著看,唇邊噙笑。他乘蒼輅,載玄冕,備大駕而至,莊嚴肅穆至極,然而他的笑,輕佻得紮眼。
蒼黎依舊籠罩在濃重的黑色中,或者說,黑霧中。風帽之下,永遠是黑霧縈繞彌漫,訴說著冰冷與死亡。曾經黑色中的點點金光變為暗紅,宛如血跡斑斑。飄飄揚揚的雪尚未近其身,已變為冰晶紛紛墜地——那是屬於地獄的氣息。
參與祭祀的諸臣,按照禮製沉默地立在祭壇之下,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凝重,不如說是噤若寒蟬。比起高緯的天威難測,蒼黎的人鬼莫辨更讓他們覺得恐懼。
陰沉的天,隱隱翻滾的雷,詭異的祭壇,陰寒的祭司,忐忑的諸臣。風雪中,祭祀開始了。
“自啟辟之初,佑我皇祖,於彼土田。惟祖惟父,光宅中原。克翦凶醜,拓定四邊。衝人篡業,德聲弗彰。豈謂幽遐,稽首來王。具知舊廟,弗毀弗亡。悠悠之懷,希仰餘光。王業之興,起自皇祖。綿綿瓜瓞,時惟多祜。敢以丕功,配饗於天。子子孫孫,福祿永延……”
一段祈福的祝詞,充滿了感恩與希望,聽的人卻無法感同身受。其實也沒有多少人在聽,大多數人都遊離在自己的惶惶不安中。高緯是個例外,他盯著神壇上黑衣獵獵,血光隱隱的祭司,眼神變幻莫測。那是一個脫離了他掌控的男人,有著邪異的力量,讓他覺得遙不可及。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喜歡把一切握在手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想起祭祀前與蒼黎的對話。
“國師,咱們再來打賭,賭斛律妍什麼時候會出現。”
“她不是斛律妍,她是凶靈,臣會證明給皇上看,在祭祀大典上。”
“好吧。那我們就賭這個凶靈,賭她什麼時候會出現。”
“祭祀殺牲開始的時候,她會浴血而來。”
“殺牲開始的時候?如果她不來呢?”
“皇上心中不是已經有了賭注?”
“不錯。如果她不來,朕要你的命。”
他看著蒼黎唱完祝詞,以桃木劍挑著犧牲放入火中,神壇上火光大盛,祭祀殺牲開始了。
高緯步上神壇,來到黑衣祭司身旁,他是第一次與他如此接近,看著那本該是臉的麵孔黑氣繚繞,他很想拂開看看,裏麵藏著的究竟是什麼。
“國師,你輸了。”九樣犧牲依次投入火中,可是他們等的人並沒有出現。
蒼黎靜靜地放下桃木劍——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身上的金色轉為暗紅,那是因為失去了凶神之淚,他就必須以自己的血驅動凶神的力量。這是孤注一擲,破釜沉舟,所以他要讓一切,在今天結束!
“皇上,臣沒有輸,因為,還沒有血!”
寒光閃爍的劍自袖間劃出,在陰暗的天地間劈出一道冷光,高緯一驚,下意識地後退。然而,蒼黎隻是用劍劃破自己的脈門,鮮血頓湧,映著他身上的暗暗血光。
他以血畫符,釘在劍上。血光、劍光,在飛雪滿天的空中糾纏成厲色,像要把天攪個稀爛。眾人看得膽戰心驚,便是高緯也笑容盡褪。烏雲滾滾中,仿佛有什麼要衝破禁錮,呼嘯而至,隱約的雷聲開始震徹天地。
風起雲湧中,蒼黎以神秘的調子唱著祭司的祝詞:“蒼震有位,黃離蔽明。江充禍結,戾據災成。銜冤昔痛,贈典今榮。享靈有秩,奉樂以迎——迎神!”
劍鋒忽然頓住,淩厲指天,宛如刺破蒼穹。一道黑閃淩空劈出,劈向祭壇下仍懵懂無知的諸臣。噴薄的血帶來片刻的死寂,而後就是海水呼嘯般的鬼哭狼嚎。參加祭祀的大臣不知自己怎麼就變成了祭壇上的犧牲,驚恐得四散奔逃,不知又有多少人摔倒,被狂奔亂逃的人踩在腳下,與被閃電劈中的人同去幽冥作伴。
富貴皇城,轉眼就變成了人間地獄。
高緯在祭壇上看著,比起那些驚恐到無以複加的朝臣,他鎮定得讓蒼黎刮目相看。
黑衣祭司掉轉劍尖,指向一個遙遠的方向,“皇上,你等的人——來了。”
一騎紅塵,妃衣白馬,宛若從天邊踏雪而來,眨眼衝入人群。又有幾騎隨之而來,都是年輕剽悍的勇士,沒入人群,與劉一一起,竭力控製著局勢。
蒼黎遠遠看著,陰冷地笑,“愚蠢的人,總以為自己是救世主。”
風,灌滿他的黑袍,獵獵衣襟,像猙獰的黑翼。他舉起劍,以血催動咒語,又幾道黑閃劈下,妃衣女子周圍的人,倒了一大片,局勢卻沒有更混亂,因為活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劉一不再惶急地呼喚人群鎮定下來,她看著馬蹄下的屍山血海,湧動著滅頂的憤怒。她猛地抬頭,盯著祭壇上的黑衣祭司,眼神稱得上惡毒。
“蒼黎,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命嗎?我就在這裏,把命給你。可是,你別想再見到柳依依。因為你作惡多端,她魂飛魄散!”
麵對的是死神,她卻輕易攻向他的死穴,可惜,未讓她贏得有多漂亮。死神隻一揚手,她就像被無形的力量扯著,向祭壇飛了過去。
秦鉞等人大驚,縱馬上前,卻仍遲了一步。劉一跌進輪回台,蒼黎已欺身上前。
“柳依依怎麼樣,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別忘了,你隻是個凶靈。”
劉一掙紮起身,卻被他一掌拍在額頭,重重跌了回去,直跌得眼冒金星。
劉一明白自己在蒼黎麵前根本無還手之力,可她也不想就這麼白白送死。他有毀滅一切的氣勢,她也不缺同歸於盡的勇氣。她大叫:“柳依依怎麼樣,你又能知道?你對凶神的力量如此篤定,為什麼招魂還會失敗?為什麼是我而不是柳依依?殺了我,你一輩子也別想知道答案!”
蒼黎閃神的瞬間,劉一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刺下,像她上次重傷蒼黎那樣——然而,幸運隻有一次。
這一次,她手腕在半空被蒼黎握住,稍一用力,她便清晰地聽到自己的骨頭斷裂的聲音,匕首錚然落地。劉一慘呼,豆大的汗滴滾下額頭。
秦鉞等人衝上前,然而蒼黎頭也不回,反手一揮袍袖,掃起一道勁風,飛雪化為利箭,呼嘯而至。幾個人身手不凡,雖沒被傷到,卻被雪陣困住,再難上前一步。
蒼黎獰笑地看著捂著斷腕,軟在輪回台中的女子,“你告訴過我,遇到事情一定要毫不猶豫地出手,不給對手一點反擊的機會,所以,我得謝謝你——”
他雙臂一震,腕上剛剛止血的傷口再一次裂開,血染在袖中的劍上。他用血劍在空中劃出咒語,輪回台四周立刻升起血幡,紅光大盛。久違了的頭痛又開始在劉一腦中肆虐,她再一次聽到天神祠中蒼黎那怪異的調子,腦中萬馬奔騰,邪異的音調遊離激蕩,帶來身體隱隱的共鳴和無法抗拒的震顫。
劉一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什麼鬼神,蒼黎的這種力量應該是借助某種東西,發出了人體難以承受的次聲波。最有可能的就是輪回台,可是這東西又錘不碎打不爛,再這麼下去,她可真要完蛋了。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她費力地吟唱,這是她最後的法寶——柳依依身穿金線鳳羽在碧蓮台上跳舞時所唱的曲子,幸虧當時沒有忘了問高肅。
蒼黎震驚而茫然地停了下來,忽然俯身抓起輪回台中的女子,“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劉一蒼白哀傷地笑,這倒不是裝的,任誰頭痛欲裂、筋斷骨折,都是這副表情。
“王子不記得了嗎……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依依?你真的是柳依依?”蒼黎的懷疑與茫然中掩藏不住那一份欣喜,他仍在戒備,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那一身戾氣已化於無形。這個邪異恐怖的死神,總是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的死穴暴露在對手麵前。
雪陣不攻自破,秦鉞等人衝了過來。
“是……我的靈魂和劉一共用了一個身體……無法再分開……王子快停止凶神的力量……不然我真的要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