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結束了。”
“哦,”我說,又遞給叔叔一根煙。“你那哥們叫什麼名字?”
“查戶口啊你。”
“我猜他叫陳子歸。”我對著滿天的星星吐出一個煙圈,“那女孩可能叫秦來,路邊小飯店老板的女兒。”
“你聽出來了?”叔叔笑了一聲,“的確是我。那姑娘,誰知道呢。”
應該是。這是我的觀點。如果是,那麼秦來是否知道我叔叔就是那個心狠手辣的肇事司機呢?在我看來,百分之七八十該是知道的。起碼有所懷疑。我叔叔開過車,就在講給我聽的故事裏也免不了要暗示,他在懺悔。她比誰都明白。你看她那張涼颼颼的臉,請人幫忙哪能這樣,分明是來討債的。她不指責也不痛罵,就用一聲不吭來折磨你。
“我認,”叔叔說,“這樣我會安心點。她頭一次找船時沒看見我,是我主動招呼她的。”
“她啥反應?”
“上下看我一遍,說:好。”
如果說當時叔叔的確在秦來的眼裏看見了仇恨,那麼現在呢?好像變味了。變成什麼味隻有我叔叔和她本人明白,這事不歸我管。我可以想象的是,在以後漫長的長途歲月裏,叔叔一次次地在碼頭上接她送她,也許,再堅硬的仇恨和報複都會被時間打磨掉寒光,石頭失去棱角,終成為暖玉。權且這麼想想吧。
到這裏,我的《長途》拍攝也該結束了,陸地長途和水路長途碰上了頭。接下來的故事和沿途風情與已經拍攝的必將大同小異,而我的錄像帶也已經轉到了盡頭。需要花大心思的是更具意味的剪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