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1 / 3)

走了。

在今天清晨透出第一道曙光時,禹逍送著韓姑娘下山了。他們以為她睡著,躡手躡腳的,卻不曉得她根本整夜沒睡。自韓姑娘說了她會離去的消息後;內心的不安就讓她沒再睡好過。

他們幾乎不交談,就算說了話,也低低沉沉的,教人聽不真切,唯一一句因強調而稍稍清晰的話語,卻重重地壓在她心坎上,就連他們已離去多時,她還是無法釋懷。

好好照顧她。

韓玉淨說的話又在腦海中浮現,夕顏難過地將獸皮由頭蓋住,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她很想不相信韓姑娘說的話,她不想相信禹逍是好人,她不想相信韓姑娘要她留下是為了她著想,但那短短的五個字,卻讓她完全推翻了她所想堅持的想法。

喉頭起了陣騷熱,夕顏用油掩口,用力咳了幾聲,感覺快喘不過氣,她連忙將獸皮揭開,呼吸冰冷的空氣。祁山的溫度比京城還冷上一些,加上這些大沒睡好,她好像又染上了風寒。

禹逍真的是好人嗎?而姊夫,又是怎樣的人?他又做了什麼事,逼得韓姑娘口中的好人做出惡事!這之間的因果,究竟孰是孰非,她又該相信誰?連串的疑問在心頭環繞,思緒盡皆沉澱過後,最終的疑問浮現在眼前——

姊夫會來救她嗎?

明知對方來者不善,甚至等待著他的到來,她隻不過是一個素昧謀麵的小姨子,妹夫肯上祁山來自投羅網嗎?夕顏怔然,眸光失神地在空中遊移,卻找不到任何會讓她定下心的答案。

若姊夫一直沒上祁山,禹逍他會怎麼做?把病弱的她留在這兒,對他隻有弊,沒有利。夕顏倚牆坐起,屈著腿,將下頷抵著膝頭,輕歎了口氣。折翼的蝶離開了它的天地,卻到了難以適應的高山,她還能熬多久?

突然自門口處發出的聲響驚動了她,夕顏抬頭望去,正好和剛進門的禹逍視線相撞,隻見他微微一愣,而後不悅地抿緊唇、別開頭,逞自解下腰間綁著藥草的繩索,理都不理她。

即使兩人之間有著一段距離,他的魁梧依然形成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墨黑的長發隻用一條皮繩係在腦後,幾絡逃脫束縛的發絲宣告著他的狂野不羈,以深褐獸皮製成的背心和靴子簡單俐落,卻更增添了他熾張的獨特氣息。

為什麼他總是一副生著氣的樣子!老是這樣憤世嫉俗的不累嗎?看著他的背影,夕顏微微地蹙起了眉頭。或許是韓玉淨的話產生了影響,這是她第一次正視他。

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禹逍倏地回頭,夕顏來不及別開視線,就這麼抓個正著,臉一紅,尷尬地低下頭來。

看著他做什麼?禹逍不解地擰眉,端著藥碗蹲踞到她麵前。“喂,喝藥。”

赧紅的頰因他的靠近變得更紅了,夕顏雙手接過,完全不敢抬眼看他。“謝謝你。”一開口,發覺嗓音因緊張而繃得變了調,她連忙以袖掩口,以輕咳清了清喉嚨。

那輕微的聲響讓禹逍瞪大了眼,急急朝她的臉看去。“你又病了!”不會吧?韓玉淨才剛走!

他的臉瞬間貼近,夕顏一愕,身子下意識地往後仰,掩著唇的手更是不敢放下來。他想做什麼?

“別掩著嘴!”阻擋了一切的袖子讓禹逍變得急躁,情急之下,他幹脆直接拉下她的手。“你剛剛咳嗽了是不是?”他雙手撐地朝她逼近,灼灼的目光在她臉上不斷梭巡,想找出任何她生病的蛛絲馬跡。

她想搖頭,卻是無法動彈,因為,她隻要一動就很可能會碰到他!夕顏背抵著牆,身於僵直,連大氣都不敢吐,臉又不爭氣地紅了。他……知道他現在靠她很近嗎?

“說話啊,有沒有!”禹逍不悅地問,心裏邊盤算著該不該去攔剛被接下山的韓玉淨。他們的腳程比他慢上許多,若馬上動身,應該還來得及。

一思及此,禹逍倏地躍起,二話不說立刻往門邊走去。這女人身體這麼弱,還是把韓玉淨找回來比較保險,要是又病了他可應付不了!

這突然的舉動讓夕顏嚇了一跳。他想去哪兒?她反射性地想拉住他,卻因為動作太慢而撲了個空。“請等等……”她急急喊道。

禹逍的腳步猛然頓下。又有什麼事了?“等我回來再說,我去把韓玉淨帶回來。”丟下這兩句話,他又要往門口奔去。

他以為她病了!夕顏直至此時才明白他的著急所為何來。“我很好!”她連忙又喊,怕動作迅速的他立刻衝下山。“我沒有生病,隻是清清嗓子而已。”雖然是有一點生病的前兆,但還沒到必須把韓姑娘帶回來的程度。

沒病?“那你剛剛怎麼不說?”他回頭,惱怒地瞪著她。

因為他靠得太近。這樣的原因要她怎麼說?夕顏微紅了臉,低下頭,少女的矜待使她完全說不出口。

麻煩!禹逍眉頭皺得更緊了。沒事搞什麼沉默啊!害他差點就衝下山去。憶起韓玉淨臨去前的交代,縱有滿腔的咆哮也隻得忍下,換上平板語音叮嚀道:“快把藥喝了,別打翻。”要他別凶她,可她那小媳婦樣光看就教人火大!

“嗯。”夕顏點頭,連忙端起藥一口一口地輕啜起來。一定下心,她才發現自己剛剛的動作有多大膽!她居然動手去拉一個男人的手!

穀允臣那家夥到底來不來!他還得跟這個麻煩相處多久?!禹逍不耐地扒過額發,和她保持距離盤膝坐下,看她喝藥的樣子,忍不住又是心頭火起。“喂,你動作別老是這麼慢成不成!連喝個藥都這麼小裏小氣的!”眉頭皺起,他忍不住嘀咕。

夕顏偷覷了他一眼,喝藥的速度不自覺地慢了下來。這人脾氣真不是普通的暴躁,連喝個藥都會礙了他的眼。

“喂、喂,你故意的!”禹逍臉一沉。“說你慢,你倒反而幹脆停了下來?”

“總得讓我喘口氣吧……”她小小聲地抗議著。他怎麼比她家的周嬸還嘮叨!

煩!禹逍翻了個白眼。“反正你趕快把藥喝完就是了。”他一躍起身,拂了拂沾染上身的草葉。“喝完到外麵來。”

夕顏一怔。“做什麼?”她不禁疑惑問道。

“出來就知道。”禹逍撇了撤唇,沒回答。“喝快點,別讓我又進來趕人!”臨去前,他不忘再次叮嚀,這才走出了木屋。

她怎麼也沒想到,喝完藥等著她的居然是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