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插在木頭基座上的斧頭,夕顏不禁一怔。大家閨秀的她隻在書上看過以簡單墨線勾勒出來的樣子,她不知道,真正的斧頭竟是如此沉重!斧頭的把手因常年握而油亮亮的,厚重的斧身也磨得發亮,光隻是看,她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喏,把這些柴劈完。”禹逍正好抱著一堆柴從屋後走來,隨手一扔,木柴落地發出悶悶的撞擊聲。
劈完!夕顏更是一臉驚愕,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她連斧頭都不知拿不拿得動,要怎麼把這些柴劈完?
“快點、快點!我等著你的柴煎藥呢!”見她發怔,高逍不耐地催促,單手拔起斧頭,手腕劃了個圓,將斧柄遞了給她。“快點!”
夕顏麵有難色,卻是不敢反抗,怯生生地伸出手,握住了斧,心裏還想著該怎麼辦時,突然一股沉重的力量往下拉,斧頭把持不住地脫了手,那強勁的力道重重地撞上她的腕骨。
“好痛……”痛呼脫口而出,夕顏握著手腕傷處,咬著下唇,蒼白的臉上滿是苦楚。
“喂!”禹逍瞠大了眼。她差點砍掉了自己的腳0你別再發呆了成不成?不過是拿把斧頭而已,這樣你也拿不住!”他不過鬆了手,那把斧頭就應聲掉落!
她是真的拿不住礙…把心裏的辯駁全下肚,夕顏忍著手腕的痛,用力拔著插入土中的斧頭,使勁了老半天,臉紅氣喘、汗水也沁出了額際,卻是說什麼也拔不起來。
“它太重了……”不得已,她隻好放棄,囁嚅地宣告失敗。
搞什麼鬼!不過是把斧頭!禹逍為之氣結,懊惱地撫額,氣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韓玉淨說她的身體需要靠藥物和活動來調養,最好別讓她老待在屋子裏、窩在床上,所以他才會把她叫出來劈柴,不然她以為他哪那麼有空閑看她劈柴呀?自己劈一劈還比較幹脆。
結果卻是如此——她連斧頭都拿不動!
禹逍怒著臉走到她身旁,握住並柄一提,輕易地拿起她口中“太重”的斧頭。“那把木柴擺在上頭你總會吧!”他指著斧座,不悅地道。
“嗯。”怕他又發怒,夕顏連忙點頭,拾起一段木柴放了上去。
“老天!”禹逍不禁發出呻吟。“豎擺!不是橫擺!你這樣我要怎麼劈?你教教我呀!”
她從沒劈過柴也沒看過人劈柴,怎麼會知道!滿腔的委屈讓夕顏咬緊了唇,她不發一語,默默地將木頭豎直,退到一旁。
禹逍鄙夷地搖了搖頭,手一揮,木柴裂成了兩半。
那動作真漂亮!夕顏微微瞠大了眼,清澈的水眸裏盈滿了驚訝。那得心應手的模樣,好似斧頭完全沒有重量,自在地由他操控。
“再擺呀!別發呆。”瞪了她一眼,他不耐地催促道。
“哦……好。”夕顏回神,連忙又擺了一段上去。
禹逍的動作俐落有力,夕顏幾乎跟不上他的速度,轉眼間抱來的那堆柴已所剩無幾,而她,也早已汗流浹背,累得喘不過氣來。
總算是把那些柴給劈完了。當最後一段柴擺上斧座時,夕顏不禁長長地鬆了口氣。好累,她的腰好酸,從沒這樣勞動過的她幾乎要當場癱下了。
真是的,她這樣子叫他怎麼鍛煉她啊?禹逍輕噴了聲。“你進去好了!”他揮揮手。要是吹到風,她準又要生病了。“剩下的我自己劈。”
還有?夕顏一怔,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她,要留下來幫忙的話完全說不出口。“那我進去了。”她低下頭,轉身走向木屋,突然憶起一事,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卻是一臉猶豫,掙紮了半晌,又回身往木屋走去,可腳一邁,步子又停了下來。
那情景完全看在禹逍眼裏。她在幹麼?“什麼事?”麻煩!有話不會直說嗎?他又不會吃人!
他的喊聲讓夕顏嚇了一跳,咬了咬唇,鼓起所有的勇氣她才發出細若蚊蚋的聲音。“我想……淨身……請問水在哪兒?”流了汗讓她感覺難受,之前韓姑娘會替她把水端來,但現在……即使尷尬,她也隻得自己問他了。
不過是要水嘛,也值得這麼吐吐的!禹逍翻了翻眼。“在屋後,我帶你去。”打算順道去拿柴的他領前先行。
她又惹他不高興了。夕顏輕歎口氣,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喏,在這兒。”到了屋後,禹逍朝置放接泉水的大水槽一指,就逞自走到放柴處拾起木柴,半晌沒聽到水聲,他不禁疑惑地回頭,卻見她愣在原地。“你不是要水嗎?”他皺起了眉。
“沒有……溫水嗎?”那水看起來……好冷。夕顏咽了口口水。
“洗冷水又不會死!”真難伺候!她知不知道她現在的身分是人質啊!禹逍怒目一瞪。“如果想要溫水就自己動手,別那麼挑剔!”
她不會起火,也不知道該怎麼燒熱水、怎麼自己動手!夕顏萬般無奈,怕問他又會得來一頓罵,隻好牙一咬,做了用冷水的心理準備,她拿起木桶,舀起水想提進屋裏,沒想到水太重,一下子失去平衡,木桶裏的水全傾到腳上。
好冷!泉水的低溫立刻凍得夕顏一陣戰栗,她咬著唇想擰幹裙角的水,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麻煩!麻煩!為什麼她老是給他找麻煩?!禹逍陰沉著臉,走到她身邊,一把搶過她手上的木桶。“你回屋裏去等著,桌上有韓玉淨留給你的包袱,裏頭有替換的衣服,換好後就鑽到毛皮裏,水沒燒好之前不準出來!”他一邊打水、一邊不悅地說道。
“可是我可以……”夕顏還想努力不麻煩他,卻他惡狠狠地打斷。
“可以?你若可以太陽就打西邊出來了!”禹逍怒聲咆哮。“快點進去!要是你又病了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夕顏嚇得噤若寒蟬,連忙二話不說地衝回屋裏。照他所說把衣服換上乖乖地鑽進溫暖的毛皮中,把獸皮直拉至下頷處。
這人真是不講理。感覺心還急速地跳著,夕顏歎了口氣。要她出去劈的是他,要她自己動手燒水的也是他,也不管她辦不辦得到,出了錯,卻都把氣在她身上。
韓姑娘才剛走,他就開始折磨她了,以後的日子又要怎麼過呢!
人煙罕至的樹林地上鋪滿了落葉,四周一片寂靜,也因此,那由遠而近的窸窣聲是如此清晰,還有那紊亂粗重的呼吸,更是完全破壞了這片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