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2 / 2)

辛弦在齊浩楠耳邊輕聲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像是等咱們。”

齊浩楠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下,輕聲說:“我要慢慢地給你充電,欣賞交響樂很帶勁,第一樂章出現,示意矛盾的起因、發展和暫時的終結。第二樂章,曲調緩慢如歌,內容往往表現一種生活的體驗和哲理性的沉思,第三……行了行了,等回去再給你補課吧。”

齊浩楠全神貫注,這時第一主題已經出現,他感到貝多芬那逝去的靈魂又飄然回到了大廳上空,那傲昂不屈的氣概表現出不畏艱難的性格,這真是個極有棱角的男人,真真正正的男人。他緩緩地合上眼簾,仿佛一股雄性的氣息撲麵而來,霎時感到血流加速,要衝破血管迸發出來。

在這個世界上,不如意的事數不勝數。一個人對美妙的和弦溫柔的歌聲無動於衷,不會從頭到腳感到震顫,不會心曠神怡,那麼這個人的心靈肯定是扭曲的、醜惡的……

齊浩楠微仰著頭,仿佛已經睡去,在這個世界上,何謂光明,何謂黑暗,究竟誰才有評判權呢?

演出在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中結束了。

走出音樂廳,雨還在纏綿地下著。

齊浩楠和辛弦撐著傘,走在煙雨路上,像一對久別的戀人。

齊浩楠仿佛還沉浸在劇院的氣氛裏,他輕聲說:“我和樂器的情緣是從一把竹笛開始的。”

辛弦望著齊浩楠提醒道:“你不會是跟一個陌生人談你的過去吧?”

齊浩楠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我身上有幾根汗毛你都能數過來,我不會是神經錯亂了吧?”

辛弦無言以對,她不知該怎樣安慰他,麵對這個曾經雄心勃勃的丈夫,此時此刻,她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想到這裏,一陣傷感湧上心頭。

齊浩楠溫柔地撫摸著辛弦的手說:“一生有你陪伴,很知足了。”

辛弦挽著齊浩楠的胳膊若有所思地說:“盛中國的名字很亮,中國人都知道,但對漱田裕子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這反倒讓我對她有了更大的關注。一個偶然的機會,朋友送我了一份畫報。封麵裝飾得十分雅趣,金灰的底色,閃著墨漆光的小提琴,讓我產生了一種迫不及待的閱讀心情。漱田裕子是一位鋼琴家,她和盛中國從事業上的搭檔,日漸生情,成了生活中的伉儷。畫麵上,穿得很唐朝的漱田裕子,搭上一身西裝的盛中國,一起演奏……漱田裕子那雙白皙的手,在鋼琴的黑白琴鍵上跳躍,讓人聯想到咆哮的海浪,山間的鳥鳴,春日的和風,在我的心中蕩漾開一種溫暖的情愫。”

齊浩楠悠悠地說:“弦子,難得你有這種感覺,生命是一種過程,我們完全可以把這個過程設計得詩情畫意,它意味著夢想、勇氣、新奇、刺激和執著,但很多時候事與願違,伴隨人們的往往是恐懼、貧困、悲傷和危難。在這個時候,音樂可以幫助我們,想想《泰坦尼克號》電影的結尾吧,那用音樂麵對死亡的場麵,是如何震撼人心!”

蒙蒙細雨中,兩個身影在街燈下喁喁細語,緩緩而行……

昨日之事,恍如隔世。當年那個穿著補丁衣裳,站在崖畔上吹笛的齊浩楠,如今已接近天命之年。人生中所有好的不好的、快樂的傷感的都已經曆。歲月悠悠,輝煌人生或失意人生都會過去,但是,惟有心中對音樂的那份眷戀卻越來越依依難舍。

齊浩楠喟歎道:“音樂乃是我個人生命的延伸,就如當年的一隻竹笛,尺把長,褲帶上能別,袖筒裏能掖,它曾經是我人生中的摯友。音樂也同樣,將來我無論遭遇什麼,無論身在何處,無論經曆任何悲傷和失落,隻要有音樂,我的心就不會空寂!”

辛弦久久地沉默著,她覺得齊浩楠今天格外徹悟,似乎對人生有了某種本質的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