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診了一會兒脈後說道:“啊,還是老毛病,脈象也沒有變化。”
吉平來到配間調製藥方,一會兒捧出一罐熱騰騰的煎藥,跪在曹操橫躺著的病床旁,說道:“丞相,請快快服藥吧。”
“……藥嗎?”
曹操支起一條腿,隻坐起上半身,看著從藥碗中冒出的湯氣,自語道:“這藥的氣味不對,和平時用的藥不一樣啊。”
吉平聽了,不由得嚇了一跳,為了不讓曹操看到自己兩手捧著藥碗發抖的窘態,他表情沉穩地回答道:“我一心想治愈丞相的病根,便重新去采集了媚山的草藥,並在這湯藥裏加了其中的一味藥。丞相聞到的,就是那種神藥的氣味。”
“神藥……你胡說,是毒藥吧?!”
“哎?”
“你自己喝,你先喝下去試試看……為何不喝了?”
“……”
“你給我說說為何藥是這種顏色!”
曹操未及起身,突然飛起一腳帶起藥碗踢中了吉平的下顎。
“快把這個庸醫抓起來!”
隨著曹操的一聲怒吼,一夥衛兵應聲衝進屋內,把吉平全身捆綁起來。
吉平五花大綁著,被武士和獄卒們拖到丞相的花苑裏。
“老實交代!”
“你是受誰的指使,要對丞相下毒的?”
他們把吉平倒吊在樹枝上,反複地拷問著。
“不知道,不要白費心機了。”
吉平隻是重複著這一句話,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曹操見此情景,對侍臣命令道:“這樣不會使他輕易開口,把他帶到這兒來!”
曹操在聽訴閣裏設座升堂,他突然瞪大眼睛睨視著跪在階下的吉平,喝道:“你這個老東西!抬起頭來,你作為一個太醫竟敢對我下毒,這不是一般的陰謀,你必須說出在幕後唆使你的人來。隻要你肯坦白,我就饒你一命。”
“哈哈哈!”
“你笑什麼?”
“你說得太滑稽了,所以我隻好笑了。想殺死你的豈止我吉平一人?你這個犯上作亂的惡賊,要對你寢皮食肉的人滿天下都是,要我把這多麼人一一列名告訴你嗎?”
“你這個饒舌的庸醫,今天必須老實交代,否則對你不客氣。”
“多問無益。”
“看來剛才的拷問還不夠,是不是再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既然事情敗露了,隻求一死,你幹脆把我殺了吧!”
“你想死?沒那麼容易。獄卒們,你們把這個老家夥打得他毛發脫落為止,隻要留口氣就行。”
獄卒接到曹操的命令後,就使盡一切辦法,毫不留情地痛打吉平。
吉平雖然被打得皮開肉綻,遍體鱗傷,但他從容沉著的態度沒有改變。
相反,旁觀的人無不對此感到慘不忍睹。曹操害怕這樣過度的拷打,反而會使臣下對自己產生怨恨和厭惡,於是他吐了口唾沫,悻悻地說道:“讓他下獄,給他上藥,隻要不是毒藥就行。”
其後一連幾天,曹操又指使臣下在獄中對吉平加以苛責,但吉平就是一言不發,隻是他的肉體在百般折磨下像幹魚般地逐漸萎縮。
“必須改變策略!”
曹操按照自己設想的計策,對外宣稱近日偶患微恙,但已痊愈。為了讓大家看到自己愈後的健康狀態,於是向眾多知己廣發請柬。
那一晚,丞相府前車水馬龍,參加宴會的賓客們紛至遝來。丞相府的群臣們也一起參加陪席。大堂的朱欄上和步廊簷下連排掛著燭光輝耀的大紅燈籠。
今晚的曹操身姿格外矯健,他走到宴會廳親自招待客人,賓客們也愜意地陶醉在丞相府樂師演奏的雄壯的樂聲中。
有人諛言道:“宮中的古樂也不錯,但還是丞相的樂師技高一籌。他們在樂譜裏增加了新味,沒有哀調,聽後就感到心胸開闊,這樣喝起酒來就必須用大杯幹了。”
另一人補充道:“樂譜也許是丞相的樂師譜製的,但是今天的詩歌聽說是丞相親自作的。”
“噢,丞相也會作詩嗎?”
“你不要說這種迂腐的話,曹丞相的詩很早就出名了,他是個非常優秀的詩人。”
賓客們就這樣互相交談著,一時間燈紅酒綠,歡聲四起,宴會氣氛正濃。正在這時,曹操起身招呼道:“剛才演奏的都是我們武夫的武樂,沒有多大的意思。為了博得各位一笑,等會兒讓大家看一個怪物,怎麼樣?權作給大家醒醒酒吧。”
說完,曹操對身邊的侍臣輕聲地吩咐著什麼。
來賓們以為接下來會有什麼餘興節目,所以都對曹操的話報以掌聲。大家等待著最終把酒興推向高潮的時刻的到來。
但是,不久出現的景象卻令人大為驚駭,隻見登場的卻是十名獄卒和一名被粗繩綁著的罪犯。
“……”
宴樂之堂在刹那間變成了墳場之穴。
曹操高聲說道:“諸位愛卿,這個現身的家夥想必大家都認識吧?他身為醫官,卻和惡人勾結,策劃不逞陰謀,也可說是自作自受吧。現在他被我逮捕了,看看他的這種醜態,想必會掃了各位的酒興……這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啊。還神氣什麼?不就是一個滑稽動物嗎?”
“……”
已經沒有人拍手了。不,連咳嗽一聲的人都沒有。
此時,吉平餘息尚存,他毅然抬起無愧於天地的頭顱,藐視著曹操罵道:“不知情義不是大將之德。曹賊,你為何不快把我殺了?在座的人絕不會因為我的死而怪罪你,但是他們看到你這樣無情的舉動,會在無言的沉默中和你離心離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