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今早很忙,天剛蒙蒙亮,章回敲開了她的房門。無衣迎出來的時候,他一柄斷水劍舞的風生水起,卻是帶著怨氣,整個小院落滿地枯枝殘葉。攏攏發髻,無衣走上前去,輕輕咳了幾聲,悄悄立在他旁邊。章回便收了劍,滿臉不悅的看著她。“怎麼了這是?”
“紀白那老匹夫,真真氣煞我,好不易潛進天牢去看他,挨了一頓臭罵不說,還把我趕了出來,差點被獄官逮到。想我章回一輩子也沒有遭遇過這種事情。”
“章兄,委屈你了,但是無衣還是要問,那老匹夫罵了你什麼?”
“我不想提。”章回甩開袖子,背著無衣立著。
無衣拽住他衣袖輕輕晃了晃,轉到他麵前,俏生生的大眼睛盯著他瞧。
瞬間兩團紅雲爬上他的耳垂,悄無聲息的隔開她的手臂,負氣說:“那老匹夫說我偷雞摸狗的進來,必定是顛道士那老匹夫派進來打探什麼消息。還說,他活到這把年紀,也已經活夠了,死不足惜,隻是休想再從他那裏討到什麼東西,無論哪一路人。”
“哼,我自始至終沒有說幾句話,更別提裘牧的消息了。”
“主子,紀伯淵紀公子求見。”
“大清早的,你還真是忙,那我先走了。”不等無衣說話,已經飛身到了房頂,“哦,對了,忘記告訴你,後天午時,紀白處斬。”
無衣瞪眼,這人真是,遇到急事,竟成了慢性子,他不是在報複吧?一定不是!歎氣。
“郡主,救我父親……”院門沒開就聽到紀伯淵的呼聲。無衣急迎上去,看到一個素白衣衫,卻滿是汙點的弱冠青年跪在門前,忙扶起來,便看到了一張滿是淚痕的臉。
“郡主,求你救我父親呀,這些天,下官跑斷了腿,奈何人人見了臣皆退避三舍,麵都不見。果真是天亡我父嗎?”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無衣不覺淚盈於睫,想到了自己的亡父亡兄。忙攙扶進內堂,吩咐明月上茶。紀伯淵也不客氣,吸吸鼻子,連灌了兩大杯。複又低下頭,努力抑製傷悲的抽噎聲。
“紀大人莫要過於悲痛,無衣即刻上京求見皇帝,懇請饒恕紀丞相。”
“下臣先行謝過郡主。”說著又要跪拜。
無衣攙扶住他的手臂,囑咐明月侍候他進馬車,看著是要即刻出發。
“千萬注意身體!”耳邊傳來章回的聲音,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走遠。她嘴角含笑,得友如此,此生何求。可是此行必定是苦肉計才行得通的,皇帝要讓全天下的人看到她,手握虎符的病弱女子—嶽無衣;教導皇孫的異姓郡主—嶽無衣;與紀左丞同一陣線的新生皇室力量—嶽無衣。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當避無可避的時候也隻能迎頭頂上,天無絕人之路,況且自己的人生要也不允許別人肆意擺弄。
一路上,無衣與紀伯淵同乘一架馬車,並不避嫌。紀伯淵說:“父親入獄的導火索是太子遺體真假不辨,要求開棺驗屍,並聲未經證實以前,皇室陵墓不允許刁民血統混淆。”也就說不允許太子屍體進入皇陵了。這老匹夫還真敢說。那個節骨眼上,皇帝悲憤交加,幾欲癲狂,聽到兒子死後,還要被眾人“瞻仰”屍體,更何況還是一個能拉一噸皺皮的老丞相在鬼號,更甚,還有國師顛道士的煽風點火。一氣之下,大手一揮,趕蒼蠅一樣把左丞相打發進了天牢。後來,剛剛清醒一下,又被國師的十大罪狀壓住,便再也翻不得身。左丞相的罪名算是落實了。皇帝悲傷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