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尾聲(2 / 3)

看來還得當一回所長,沈宏偉說,老子不管什麼好不好。我告訴你,我不是老板,我是國家幹部,這是我的名片。老子都不怕,你怕個鳥。

女人看了一眼名片說,來我們這裏的客人,別說發名片,就是電話也不敢留,你這名片肯定是撿的。

沈宏偉被激怒了,掏出身份證,說,老子今天要的就是名正言順地嫖一回。

完事後沈宏偉沒有立即離開,他問女人,這條街上共有幾家洗頭房?女人說,七八家哩,莫非你想一家都不放過?

沈宏偉捏了一下她的臉,說,沒錯,老子今天就是想過把癮。

沈宏偉走出這家洗頭房,真的又邁進了另一家洗頭房。那女人看著他的背影,歎道,真是個瘋子,真是個傻子。

到第三家時沈宏偉已經萎靡,說,活兒我幹不了,錢我照付。這讓女人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說,老板,這裏你不能久留,我是眼瞧著你從對麵那家出來的,就是沒有警察盯上你,說不定也有小姐是警察的內線把你賣了。

沈宏偉說,我還真不怕誰把我賣了,我倒要看看我在警察那裏能賣多少錢。

等他在第五家洗頭房按摩間躺下,門被踢開了,警察終於來了。沈宏偉被帶進了派出所,沈宏偉逐一交待,供認不諱,警察掏出一張名片,說,你發的?沈宏偉說,沒錯,這洗頭房的小姐真有你們的內線?

拴錢交了五千塊罰款,把沈宏偉從派出所領了出來,拴錢說,你知道警察怎麼說,他問我你的腦袋是不是有病,嫖娼發名片,他做了二十年警察第一回見到,明天上班,他就打電話到固城鎮驗證。我估摸,你的飯碗怕是保不住了。

沈宏偉拍著手說,好,我就是要鎮上的那些頭頭知道,我沈宏偉什麼也不怕了。我告訴你,我拿定主意,跟著你陳老大幹,不再回頭過一杯茶一張報紙混一天的日子了。

沈宏偉把銀行卡交給拴錢,說,這錢不是我的,是財政所的,不過,他們把我的所長撤了,這下子該把我的公職也開了。我走時留了一張遺書,讓他們權當那個沈宏偉死了,賴著這筆錢先給你們造新船,算我入股,賺了錢再連本帶息還上。老大,你該為我高興,這長江裏從此多了一個叫沈宏偉的水手。

栓錢仔細打量了沈宏偉一眼,沈宏偉說,不認識了?人被逼到絕路就是生路。

栓錢說,人家是被別人逼到了絕路,你是自己把自己作到了絕路,不過,都一樣,人要在泥水裏打過滾才不怕髒。

月香回到船上的時候,栓錢正和沈宏偉倆人在對飲。走進廚房,腳下是揀剩的菜葉,案板上有新鮮的肉屑,煤氣灶上架著熱騰騰的鍋,看樣子是兩個大男人做的飯菜。雖然亂,月香心裏卻開心,日子就該這樣過,熱火朝天。

她對拴錢說,這就對了,老三的死,是他的命,怨不得誰,你在心裏不必放不下。老三在時也說過,死的死了,活著的還得過。

拴錢說,不是命,老三不死,我們的日子不得太平。

栓錢說,明天一早,咱家的船開航。這樣幹待著不是個事,牌掛著,有人買,咱賣了。沒人買,咱一邊跑船一邊等。

沈宏偉說,老大剛才說了,人善,鬼比人惡,人惡,鬼見了人躲。這長江裏,心中無牽無掛無畏無懼才能做老大。

栓錢將手中的酒杯朝月香抬了抬,吮了一口,很享受地笑了。

月香看著自己的男人,突然覺得陌生。她不知道,她的男人已脫胎換骨。

鄭守誌登上山峰的頂端時,回頭看,毛人和春花他們還在半山腰,春花是女人,毛人這幾年身子是越來越虛了,他胖得越來越像個老總了。一個男人,如果他連自己的食欲都控製不了,那麼他肯定是一個意誌渙散的人,是一個對別的男人構不成危險的人。

天熱,鄭守誌背著高出他一頭的登山包,渾身上下也濕透了。山頂上有塊巨石,他仰天倒下去,舒暢地換了幾口次。他閉上眼睛,相信即使睡一覺,那幾個人也到不了山頂。兔子就是兔子,烏龜永遠是烏龜。龜兔賽跑的故事是騙騙孩子的。

他還沒睜開眼睛,左眼皮上猛然一痛,他隨即一掌打上去,是一隻黑油油的蟲子,他叫不出它的名字,但是他認識它。在啞妹笫一回救他的那次,也是這樣一隻蟲子叮咬了他的眼皮。

這是啞妹在提醒他嗎?提醒他不能躺下,趕緊找到他們的兒子,否則啞妹在那個世界也不會饒他。

失去兒子是父親永遠的痛,對一個普通人而言是失去了香火的傳承,對一個領袖人物而言是江山沉沒天下虛設。所有的梟雄在打江山時都會失去親人,要奮鬥就會有犧牲,啞妹,老丈人,都是他的痛,但是兒子不能失去,即使是至尊至貴者,失去兒子,也會扭曲、瘋狂,讓天下人失色。兒子失蹤已有五年,鄭守誌一直相信兒子還活著,隻要沒有親眼見到屍體,所有做老子的都不會相信兒子會走在自己前麵。

昨晚,他剛剛織完了毛衣的一隻袖子,織之前,編織書上說,量好他的身長,織到腋下部分時分前後,用一根針將前麵110針穿好,單獨織後麵(正麵下針,反麵上針),邊織邊收針。織到倒數第六針的時候,倒數第六第五針不織,直接套到右手的釺子上,織倒數第四針,接著將剛才沒織的那兩針從倒數第四針的裏穿過,這樣出現一朵花.後三針織完,這就收了一行.如此下去,織三行收一次,收四朵花以後不用再收了,往上織就可以了,一直織到長度合適。他對針數和針法都沒問題,但是他到哪裏去“量好他的身長”,兒子是高了還是瘦了他已五年未見,沒辦法,他拔通了那個叫羅根水的人的電話,他問了這個年輕人的準確身高、胸圍、袖長,他說,羅老師,我正在織一件毛衣,穿這件毛衣的人身材跟你相仿,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來試試是否合你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