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評刊”魏冬峰 《西湖》2011.4期
雖然無意於像一些新銳文學刊物MOOK那樣以某個主題統領一期雜誌,但《人民文學》第2期刊登的小說給人留下的閱讀感受卻在某些方麵獲得了一致,那就是在常態與非常態間的糾結。
打頭的當然是餘一鳴的《入流》(中篇)。小說描述的是長江上的運沙業這一“小世界”。以金錢欲、權力欲為起點,“入流”在這篇小說裏意味著“在長江裏呼風喚雨,人鬼敬畏”,它通過栓錢和白臉這兩個人物從顯性和隱性兩個層麵展開故事。從一個普通的漁民到擁有大噸位運沙船的船隊老大,栓錢付出的不止是汗水和血淚,在見證並參與太多血淚故事的過程中,他逐漸出讓了自己原本淳樸善良的靈魂:辜負了大大和小小姐妹,愧對前任船老大羅根寶夫婦,更讓親弟弟三寶在自己手中喪命。在栓錢的故事裏,善成就著惡(大大、小小VS栓錢),小惡成就著大惡(三寶VS栓錢)。而白臉,無疑是已經“入流”的人:在長江裏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在小說的敘事邏輯中,栓錢的今日是白臉的昨日,白臉的今日則極可能是栓錢的明日。在人類發展史上,栓錢白臉之類的人幾乎總是成功者,在他們自身的生存邏輯中,似乎很難給出一個可資平衡的渠道,因此,作者選擇了因果報應這一策略:白臉的兒子背叛了白臉的“事業”,放棄學業、家業到偏僻的小山村做了一名教師,為父親的惡行“贖罪”;栓錢的女兒忽然患了急症,留下了智力發育滯緩的後遺症。
這是一個“羊”變成“狼”的非典型故事。這樣一個文學母題對任何一位寫作者來說都既是資源,更是負擔。小說憑借紮實的敘述、豐滿的人物塑造、精彩的細節、飽滿的情感張力忠實詮釋了這一母題,展現了傳統文學資源的優勢,甚至在一些小人物身上都力避簡單化,比如有教師和江匪雙重身份的小白臉、看似懦弱卻也勇敢的沈宏偉,但又似乎僅止步於這些比較“實”的層麵,缺乏一些更超拔的東西,即使在作者自謂的意在反諷的“原旨”(入流:佛教語。梵文(須陀洹)的舊譯。小乘四果的第一果。謂初入聖人之流。)層麵,也有相當的努力空間。即便如此,在當下的文學環境裏,《入流》仍然不失為一篇好小說。
《人民文學》2011年第1、2期推薦作品:《入流》(餘一鳴,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