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評餘一鳴《入流》 作者:張豔梅
中篇小說《入流》發在《人民文學》2011年2期。作為中篇,這個小說挺長,沒有大塊的時間,分段讀,讀了好幾天。說起來,餘一鳴的小說最初讓我思之良久的就是去年的《不二》。在當代小說四季評中曾簡單論及。
比起《不二》,《入流》顯然寫得更重。小說從拴錢兄弟運沙寫起,描述了白臉的江上王國和霸主地位,回憶了兄弟二人造船走上販沙之路的經過,穿插兄弟二人的愛情和婚姻,最終弟弟三寶和小小葬身江底,拴錢戰勝內心罪惡感步上白臉之路。
首先,色調沉重。如果說《不二》還有那麼點花紅柳綠的味道,《入流》則以黑色調為主了。什麼是“入流”呢,小說中借白臉這個長江惡霸黑道魔頭的一段話,點了題:“我開始的時候每次辦了事也得難受幾天,過了這個坎,把心硬得讓它結了繭,你就能在長江裏呼風喚雨,人鬼敬畏,這才算真正入流。”
過這個坎,是犯罪,是殺人,是六親不認,是無情無義。
入這個流,就是如今這個社會能呼風喚雨的人紙醉金迷物欲橫流的上流社會。
《入流》中圍繞白臉寫到了太多暴力,就像春花說的,白臉身邊的人誰手上沒有傷呢,連春花這個表妹都不放過,白臉的成長隱在背後,卻讓人觸目驚心;圍繞拴錢寫到了太多死亡,在這些死亡之上,成就了入流的拴錢。從生活的視角看,這談不上是個人奮鬥的悲劇,因為白臉和拴錢是這個社會的成功的代表,有錢,有地位,沒有人看到風光背後的血淚和罪惡,看到了也不敢說出來。而從藝術的視角看,作者的思考相當深刻,敘事也不疾不徐恰到好處。小說寫出了金錢對人性的異化,寫出了私欲帶來的暴虐心理,沒有正義和邪惡的較量,每個人內心都有那麼多深不見底的黑暗,這種人性的黑暗與社會的黑暗,互為因果彼此糾纏,讓我們看到了燦爛陽光之下的生活真相。
其次,主旨厚重。小說中的現實批判和反思隻是一個方麵。就像馬克思所說,“資本主義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入流》所反映的漁民原始積累過程,同樣充滿了暴力和血腥。而且隻有死亡,永遠沒有真相。就像羅金寶和老三的死。小說中寫根水苦苦尋找父母失蹤的真相。然而他永遠也找不到,“這個世界要是什麼都能水落石出,長江的水早就載不下這許多船。”對照現實生活,我們不能不歎服作者眼光和語言的犀利。
小說整體上是一種象征,和一個寓言。
白臉的遊船,是個小社會,自成王國,既具有行政職能,可以現場辦公,又是豪華的娛樂場所,賭錢,買醉,尋歡,權錢交易不一而足。沈宏偉說,“我上遊船就花了好幾千,白臉的人先是政審,怕我是公安的探子,交政審費。下來是交公共設施費,說遊船上站的甲板坐的椅子都是公共設施。再下來是治安費,說那麼多的快艇每天巡邏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難道不要燒汽油?乘小艇上遊船,交通費收兩千,從遊船上到你們船上,交通費又是兩千。黑著呢。”典型的黑社會,不過,又豈止是黑社會?
此外,小說還有兩個看點。主要是在倫理層麵拷問。
首先,白臉父子的道路。
白臉:叫鄭守誌,很年輕,是長江一霸, “拴錢知道的是這個年輕人成了長江裏黑白兩道舉足輕重的人物。他收服了大股小股的江匪,搖身一變成了擁有多家公司的老總。固城船幫的老大羅金寶提到白臉簡直敬如天神。”這個人的道路影響了他兒子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