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主任下午就給我辦公室加了一張辦公桌,還把我的電腦也給換新的,謝主任說這是蘇總的意思。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冷漠,語氣含著青楊梅的酸,應該是我沒得到應有的懲罰讓她大失所望。我的電腦是上一任留下的,已經用了七年了,多開幾個網頁就死機,我提了幾次要換,蘇總都說能用先用吧。這一次倒真是敞亮,像他那種打牌輸了一百塊就要和人急眼的老葛朗台,居然也有大氣的時候,猶如國足2002年衝進世界杯純屬意外。
調配的人下午也來找我報到了。印象中公司一向是老漢推車有頻率沒效率,突然變成威猛先生,一時間還有點適應不了。也許是我散慢成性,問題在我,我應該向組織好好地檢討,如果有必要,應該是當眾。
來的是一個女人,衣著時尚,一頭小波浪披肩紅發,臉上抹了一層白灰,密度和厚度都已登峰造極,一滴汗就厚積薄薄發出一道溝塹,真讓人擔心會像滲水的承重牆,白灰一片一片往下掉。最讓人揪心的還是她的嘴唇,塗得像猴屁股般血紅。她進來的時候我馬上告訴她婦聯在隔壁。她說:“我是來報到的,不像嗎?”我說確實不像。我心想我們是正規公司不是夜場招媽咪。她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問我:“哪裏不像。”我不好意思告訴她上衣領口太低裙子太短。
她自己對我說她兒子已經十歲了,我還有些不相信,因為她長得並不著急,拍張藝術照放到婚戀網上征婚,虛報一下年齡會有很多大學生給她發秋波,閑著無聊的光棍把她當作某位明星意YIN也說不定。她有個客氣的姓名叫鍾雅靜,出於弘揚民族尊老美德的需要,我尊稱她為靜姐,叫得也是一個清脆。鍾雅靜恭維我說:“像你這麼客氣的領導還真的沒幾個。”我問:“靜姐,你見過多少領導啊?”鍾曉靜說:“不是姐吹牛,那個XXX還有XXX……都很熟。”鍾曉靜說的那幾個人定期會出現在報紙頭版頭條。我說:“你人脈真廣。”鍾曉靜咯咯笑:“說還行,以後你得多關照一下姐姐,謝謝啊!”我說:“你應該謝謝你的那些個XXX。”
我抱了一遝資料放在鍾曉靜桌上,對她說:“幫我彙編個目錄。”她搖搖頭說:“我不會打字。”我心想不會打字你來幹什麼?如果隻是一個擺設,我覺得花草樹木更合適,還能淨化空氣。我說:“外事問百度,內事問領導。百度一下你就知道了。”鍾曉靜老實對我說在此之前她是搞美容美發的。她重點強調會來這裏是因為有人介紹。我知道所謂的有人是什麼意思,遞給她一本材料說,“那你就幫忙把這些重新裝訂一下吧。”差點就想拿張報紙叫她撕著玩。我勒個去!
這個社會真有意思,我忙得尿尿都要爭分奪秒,鍾曉靜卻在網上淘寶,還不時打斷我的思路問我她穿什麼好看。像她這種人眼不見為淨,我說你要真閑著慌,幫我去人才市場門口看看有沒有保姆。我給她一個離開辦公室的理由,她可以去一整天然後回來跟我說沒找著,然後照常領補貼。鍾曉靜說:“保姆幹嘛要去那裏找,我給你介紹一個,你要照顧老人還是孩子的,看小孩子的一個月要六千多,老人的也要五千。要不我給講講,估計能優惠百來塊。”
我懷疑在此之前她就是個保姆。我說行吧,你看著辦,盡快。
鍾曉靜除了接壺水泡個茶就是搞CHUAN銷一樣不停地打電話,聊到興奮時還把腳放到辦公桌上,張著腿享受風吹的涼爽,卻不考慮裙線的承受能力。領導真是獨具慧眼,果然出手不凡,中華兒女千千萬居然能萬花叢中挑出這麼一個精品來。之前民間謠傳有個社區的書記原來是開按摩店的,街道一個幹部上那去按摩結果誰把誰給上了,然後那個按摩女變成了幹部家屬,然後到居委會上班,然後當上書記了。之前我懷疑是道聽途說,不過現在信了,一切皆有可能,隻有想不到的,沒有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