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火車到站時,他還是精神亢奮,不是替該女生拎著皮包、拉著皮箱、屁顛屁顛地跟在身旁,就是鞍前馬後效勞,還說自己是男人、兄長,該照顧老鄉兼學妹。不過,略微遺憾的是,他身材瘦小,隻有一米六七,夾在大包大箱中間更顯柔弱;女生一米七六,長發飄揚、顧盼生姿、活力四射,見他非要充英雄當大哥,隻好笑著跟他拉開距離。
到了C大,他迅速了解到該女生的基本情況:新聞傳播學院播音主持係的,叫莫萬丹。目前大四,芳齡二十一,能歌善舞,曾參加過本省選美大賽,入前十後自動退出——因為不想被潛規則。最近跟同學聯合拍攝校園微電影:《愛情要畢業》。
“我想到省電視台工作但沒關係,連去實習的機會都沒有。覃哥哥,你要是有熟人,幫我介紹介紹,成功了我得好好感謝你。”女生細嚼著牛排說。覃國寧滿腔的熱情還沒表白,女生就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如一桶冷水把他的熱情給潑了個精光。
不過,這女生雖然動不動露點兒播音腔,但“覃哥哥”叫得黏黏糊糊的,好似“親哥哥”,加上嬌嗔的味道讓覃國寧難免產生一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念頭。
找關係,覃國寧所能想到的就是敬長明。敬長明聽他說完後像教父樣微微一笑,立即給省電視台一副台長打電話,約時間一起吃飯。那副台長是他老鄉,又是本科校友,很給麵子,答應第二天晚上見麵。
吃飯時覃國寧發現,敬長明約了十幾個人,一大桌子,除了莫萬丹和他,基本上都是老鄉,其中有一個化濃妝的女子說是某企業的副總,但外地口音,舉止神態頗為輕佻。
飯後去唱歌,剩下了七個人,五男兩女。敬長明要了一個豪華大包,酒水瓜果占滿了兩張桌子。莫萬丹從一進場就被唱歌的中年男人們拉到包間中央,不是伴舞就是陪唱,一曲接一曲,應接不暇。亭亭玉立的莫萬丹脫了外套露出淺藍的對襟毛衣,在微暗的燈光中愈加清純。她伴舞陪唱之餘還不時看一眼覃國寧,招呼他去點歌,可覃國寧心頭酸酸的淒涼萬分,低頭自顧自地喝酒。
再後來,他借著上廁所的機會打車回了宿舍。
那一晚後,覃國寧拒絕跟這個叫莫萬丹的女生再聯係。直至有一天,莫萬丹站在博士樓門口等他,讓他陪她去做掉腹中的小孩兒。
“敬長明的,他馬上要當縣長了,這時候不好出麵,讓我跟你去。”
覃國寧一怔,敬長明居然連個電話都不打來,拿準了他要幫這個忙。
他確實得幫這個忙,不為敬長明,隻為眼前的莫萬丹。因為莫萬丹說是他把她送到敬長明懷裏的,她以為敬長明跟他一樣也是正人君子。
“滾他媽的正人君子!”
“覃哥哥,不要怪他,我是自願的。”莫萬丹做完手術後手腳冰涼、冷汗淋漓,倚靠在覃國寧身上怎麼也走不動,卻不停地替敬長明開脫,“他身不由己,要不他就過來了。”
“他哪點兒好?”覃國寧忍不住很生硬地問了一句,“一張臉跟癩蛤蟆一樣,疙疙瘩瘩、扁扁寬寬,又肥胖,你不嫌惡心嗎?”
“他愛我,每次來C大時總陪我散步,說這是他最幸福的時光。”莫萬丹在醫院婦產科的樓道裏抹起了眼淚,“我能感覺得到,他是真愛還是虛情假意。對我而言,男人的年齡、外貌不是問題,隻有感情,唯有感情。”
“好個感情,我看是他的錢和權力換回了你的感情吧。”
“你怎麼這麼說呢,他為我做了很多,我付出一點兒也是值得的。”
“包括你剛做掉的那個無辜的生命?”
覃國寧聲音放得很大,一個中年女大夫過來,很生氣地衝他喝了一句:“吵什麼吵!大人的命也不想要了?”
莫萬丹哀怨地慟哭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的。覃國寧心軟了,把她背到樓下,打上出租車,送到博士樓敬長明住的房間,然後把提前買好的烏雞給燉上。
“我明白你說的,可我也像海藻一樣身不由己地喜歡上了。再說了,我又沒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