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勸一勸他,可是又該怎樣勸呢,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傷痛無論用什麼樣的語言都無法平複的,就像當年的弟弟一樣,他們的父親是為了救弟弟才中毒病逝的。
父親在病危的時候隻想見自己的小兒子一麵,想最後在囑托他幾句話。可是,因為一些誤會,弟弟他並沒有相信傳信人的話,等到他回到家時,一切都已遲了。
他在父親的遺體前將一切誤會都向他解釋清楚,弟弟沒有說什麼,隻是怔怔的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憤怒的他狠狠的打了弟弟一頓,他沒有還手,也沒有躲避,等他打完了,他轉身就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直到父親下葬時他都沒有回來過。
他恨,恨他無情,恨他不孝,從那以後他即使看見他也像見到陌生人一樣。
直到有一天,他的朋友找到了他,說弟弟受了重傷,可能快熬不住了,想見他一麵,他去了。
在路上,朋友告訴他在他父親下葬的那天,弟弟孤身一人去了血龍寨為父親報了仇,當時,他受了重傷,沒能趕上父親下葬,但是後來,他卻在父親的墓前跪了七天七夜,直到舊傷複發昏倒在墓前。
那天,他躺在他懷裏,終於所出了那句“對不起。”他的心,碎了,他在想,原來一直以來我都誤會他了,他的心裏一定也很痛苦吧。
人,做錯了事,無法挽回,也許沒有人會懲罰你。但是,你的心卻不會放過你,隻要你還活著,還沒有失去那段記憶,你就會痛苦,就會悔恨。這世上,還有什麼樣的懲罰比它更厲害,比它更長久。
他咽了口涼茶,好冰,好痛。他的手微微地一顫,“師伯的身體……”
“你放心,他的身體比想象中的恢複得快多了。”他的臉上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道“他現在正在準備你的婚宴。”
“這就好,這就好……”他拿起茶壺又為自己倒了一碗涼茶。
“不能再喝了。”孫先生奪過他已經送到嘴邊的涼茶,重重的放在桌上,他有些惱怒地看著他,道:“你體內的寒毒還沒有徹底清除,還敢這樣不停地和涼茶,你不想好了麼?”
“寒毒?”他笑笑,垂著頭喃喃道:“寒毒……我身上的寒毒不是都渡到師父身上了麼?剩下的那點寒毒又算得了什麼?師父他豈非比我痛苦得多。”
“你……”他想責備他幾句,可是,看到他那苦澀的笑容,他的心突地一顫。
那一次,他無意中見到弟弟,一股傷口潰爛的味道在他的身體上散發出來,他終於再也忍不住要關心這個讓他恨之入骨的親弟弟。他強迫他將他的衣服撕開。那一刻,他呆住了。
在他的身上竟有六七處已經潰爛發炎的刀劍傷。
出身醫學世家的他怎麼會不懂如何處理自己的傷口,他很生氣,問他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他隻是笑笑,什麼都沒說。
後來他終於明白了,他之所以將自己弄成這樣隻是在折磨自己,比起心裏的痛苦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他很後悔,後悔為什麼不早一點原諒他,為什麼不去找他回家,那樣也許他就不會死了。
他拿起茶壺,站起身冷冷的說道“你若真的覺得對不起他們,就該好好愛惜自己,別再讓自己受傷,別讓他們再為你擔心。”他轉身離開了。
走到門口時,他暗暗歎了口氣,心中默默的說道:“我的藥雖然能治好你的傷,但卻治不好你的心,不要像小風那樣,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無論多痛,都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