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上來管閑事,隻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掏出手機悄悄地對著大狗拍,竊竊私語道:“是混血兒吧,長得真好看……”“好可憐……”“為什麼要打他?”
蘇七覺得胸腔裏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四周的寒冷空氣都湧進傷口裏,他痛得言語不能。
就算這樣,他還是支撐著最後一絲理智,把大狗從地上拎了起來,拖到下一個車站,在乘警到來之前下了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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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茫然地躺在一個無名小站外的雪地裏,他的嘴角被蘇七打破了,左邊臉的顴骨也擦破了皮,腫了起來,就算這樣,他也不顯得十分狼狽,隻是這齊膝深的雪和雪地裏對峙的兩個男人這一幕,莫名地讓人覺得淒涼。
大狗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隻是遵循他的本能而已。蘇七知道,他以前一定是個頂尖的殺手,至少是受過頂級殺手訓練的人。
即使失去了記憶,他也本能地收集可以通訊的工具,還無師自通地把它修好了——他甚至還利用那個拚好的手機重新發出了信息,至於發向哪裏,蘇七並不清楚。那個破手機早已經在他們扭打的過程中重新變成了一堆零件,散落一地。
蘇七知道自己不該憤怒,不過是無心的背叛而已,比這更狼子野心的背叛他也見過了……
但是他還是失去了理智了。
他把大狗狠狠揍了一頓,並沒有打斷骨頭,但也足夠讓大狗爬不起來了。在整個過程中,大狗一直沒有反抗,他隻是蜷曲著抱住自己的頭,溫順地縮在雪地上,他甚至也沒有想過逃跑。
蘇七狠狠地在大狗背上踹上最後一腳,他的鼻子通紅,眼睛也滾燙。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因為寒冷而顫抖著。
他大吼道:
“滾!不要再跟著我!”
他狼狽地坐在雪地上,倒出靴子裏的雪,把靴子套緊,他的四周都是茫茫的雪,天地之間一片蒼茫,大狗溫馴地蜷在他旁邊,想要爬起來。
他忽然站了起來,疲憊地往前麵走,他的臉凍得很麻木,眼睛生疼。
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轉過身,看見大狗正艱難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跟在自己後麵。
這個溫馴的、聽話的、被他從一個肮髒的垃圾桶邊撿回來的男人,他不知道蘇七為什麼要打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的肋骨都快被打斷了,但是他還是溫馴地跟在蘇七後麵,不管他去哪裏。
他不知道他是蘇七爺,他不知道他身邊縈繞著血雨腥風,他甚至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蘇致遠。
但是他還是跟在他身邊,從未想過離開。
蘇七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滑下來。
他一腳踹在雪堆上,一蓬雪撲到大狗身上,大狗還是沒有閃避。
蘇七掏出了槍,抵在大狗汗津津的額頭上。
“滾!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如果你再跟著,我就殺了你!”
大狗有點茫然地看著銀鷹的槍管,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瞳孔微微縮小了點,眼睛顏色也變深了。
蘇七收起手槍,再次走遠的時候,他沒有跟上來,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像一棵靜默的樹。
十月十九日,小雪。
給蝮蛇去了電話,一切都在計劃中。
我要把寧澈引去N城。
今天總算把那隻狗趕走了。
他留下來也沒用,不過是多一個人送死罷了。
如果他沒有失去記憶的話,大概是一個很優秀的殺手。
我在他衣服裏放了錢。
他在我身邊跟了幾天,也該學會買東西吧?
不過是一個傻子罷了,死就死了。
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