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也犯難了。
他不是小學教師,也不是什麼溫情脈脈的好兒子,他十五歲死了父親,十八歲把母親送到歐洲養老,他於親情份上,太過淡薄。他不覺得自己能解釋清楚這個詞。
於是,他寄希望於三個人中唯一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皇甫。
他踹了皇甫一腳:“告訴他,什麼叫親人!”
皇甫被捆成個粽子樣,歪在沙灘上,朝沙子上啐了一口:“我兩歲死媽十四歲死爸,指望我!還不如問你自己!”
三個人麵麵相覷。
蘇七爺先反應過來,大手一揮,冷冷道:“不管了,先研究怎麼逃跑吧。”
大狗仍然茫然地看著他,乖乖點了點頭。
被大狗這樣信任看著,蘇七忽然覺著了自己身為飼主的失職,於是,他朝大狗招了招手,大狗聽話地把頭湊了過去。
蘇七用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摸了摸他的頭,告訴他:“聽話,等我們回去,就查字典教你……”
大狗聽話地點點頭。
蘇七看不到,躺在地上的皇甫卻看得清清楚楚:在被蘇七摸著頭的時候,大狗臉上的表情,絕不是一隻大型犬類一樣的愜意,而是像慵懶的雄獅一樣的享受。
而在覺察到他的目光之後,大狗轉過眼睛,眯著眼睛看著他,那眼神裏警告的情緒,幾乎是稱得上陰鬱的。
皇甫被他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受完驚嚇之後,他看蘇七的眼神,就有幾分同情了。
這個連“三條腿的男人”這種入門級的葷話都聽不懂的蘇七爺,大概還不知道,他撿回家的,並不是一隻溫馴的大型犬類,而是一頭危險的獅子吧。
他更不可能知道,另外一句話:
男人的頭,女人的腰,隻能看,不能摸。
因為摸了,就是要負責任的。
-
蘇七帶著一隻大狗一隻粽子,在茅屋後麵謀劃許久,總算把細節都落實了,過不一會兒,黎阿毛過來叫吃飯了。
這少年大概隻有十四五歲,皮膚曬成麥色,矯健得跟在林間穿梭的猿猴一樣,外麵太陽大,他戴個大草帽,咧開嘴對著蘇七笑:“七哥,爺爺叫你們吃飯。”
巨大的船形茅屋裏,擠了滿屋子的人,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圍坐在藤編的矮桌子旁邊,屋裏牆壁上掛著椰子和鹹魚,一派熱帶風情。大概是因為有客人,大家都穿上了上衣,黎景元坐在最中央,穿著個白褂子,算是“盛裝歡迎”。
蘇七一進門,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盡管,全是善意的打量,蘇七還是感覺到了壓力。
尤其是,在滿屋子男人中,還坐著一個黑胖女人,手裏抱著個兩三歲的嬰兒,那嬰兒眼睛圓溜溜的,盯著蘇七目不轉睛地看。
黎景元顫悠著白胡子,咳了一聲,端起麵前的酒杯。正要說幾句場麵話,隻見黎阿毛穿著雙藤編的拖鞋,扛著把槍,一路衝進來,大聲叫道:“爺爺!東島那些狗日的又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