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還來不及反應,滿屋男人卻都大聲嚷嚷著,掀翻桌子,站了起來,“嘩”的一聲,一個個變魔術一樣的,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杆杆槍來,群情激憤,紛紛叫嚷著跟著黎阿毛衝出了門去。
蘇七自然要去看,不等黎景元發話,帶著大狗也跟了出去,一出門,就聽見一陣密集槍聲,一梭子機槍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打了過去。
沙灘上已經交戰起來。
黎家這邊的人,紛紛把船翻過來,躲在後麵當掩體,朝著對麵正上岸的入侵者掃射,遠遠就看見黎阿毛,背靠著一棵椰子樹,端著機關槍,對著對方上岸的人掃射,對方也是窮凶極惡的人,全端著不知道哪來的衝鋒槍,“哇哇”大叫著往島上衝,前仆後繼。
蘇七見黎阿毛站的位置實在危險,招呼大狗,也衝了上去,準備掩護他。
站在茅屋前看著已經是槍林彈雨,跑到海灘上,簡直是人間地獄,子彈亂穿,蘇七感覺自己像在走鋼絲,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被打成馬蜂窩,好不容易衝到一條船後麵,回頭一看,大狗不見了。
他現在是在戰場最後麵,而黎阿毛在最前麵。遠遠看見那個黑胖婦女也衝在最前麵,端著衝鋒槍,躲在一艘木船後麵,有敵人衝到她木船旁邊,被她一梭子子彈打掉半個下巴。
他的銀鷹手槍在這時候簡直有點不夠看,何況對方還開始扔手榴彈,一扔一個準,連船帶人炸得飛起,血肉亂飛。
眼看著連著炸飛幾個人,黎阿毛大叫一聲:“我日!爺爺,頂不住了!”
蘇七還不知道他在亂叫什麼,隻見身前的“戰友”紛紛撤回,一個個穿著沙灘短褲在海灘上撒丫子跑,蘇七還以為他們是敗逃,來不及問,隻見黎阿毛也舉著機槍跑回來,他一眼掃到還躲在木船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蘇七,急得大叫:“七哥,快跑……”
“跑”字還沒來得及出口,蘇七隻覺得耳邊一聲巨響,背後傳來一股衝擊的巨力,推得他在沙灘上飛出去,他回頭看,對方上岸的地方,騰起一朵巨大的火雲。
他總算明白大家為什麼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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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七沒有如自己預料的重重摔在沙灘上。
那一瞬間,時間似乎慢下來,他看著自己在沙灘上飛起,緩緩落下。
然後被一雙強壯手臂接住了。
兩個人都摔了下去。
大狗被壓在下麵,重重撞在沙灘上,一張英俊臉上一點也沒有痛的表情,大睜著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蘇七的臉。
但是蘇七沒有在看他。
他在看船形茅屋門口,那個提著火箭炮,轉身默默進了茅屋的,衰老的身影。
又一隻手把他拉了起來。
是那個黑胖婦女,蘇七有點怔怔地看著她,叫了一聲“雲姨”。
雲皎皎笑了起來,眉眼間隱約可見當年風韻。
S城最厲害的女人,號稱靚絕上海灘的雲皎皎,當年黎景元手下最得力的殺手之一,蘇七仍然記得,二十年前,自己跟著父親來這個島上,看見一個女人,穿著大花裙子,站在椰子樹下吸煙,海藻一樣頭發,麥色皮膚,一雙眼睛細長,走起路來,風情萬種。
至今S城仍不時有人說起他。
原來,所有的傳奇,在歸去山水間之後,也不過是悄然老去,沒有誰比誰更狼狽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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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又罵罵咧咧地開席了。
黎阿毛還是猴子一樣鬧騰個不停,黎景元為了招待蘇七,特地做了米飯,其餘人都是吃的芭蕉之類當主食,席上隻有他們兩個人吃米飯,黎阿毛探頭探腦,蘇七趁黎景元不注意,給他撥了一點米飯在他的香蕉樹葉上,他用手抓起來吃了,“呸呸”吐掉:“不好吃不好吃……”
黎景元氣得七竅生煙,在桌子邊摸了半天,就在蘇七以為他要摸出一把火箭炮的時候,他老人家摸出一根拐杖,敲黎阿毛的脊梁骨:“小畜生,你胡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