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大陸。
極北淩國,連綿無邊的大雪山,千裏冰封;西方燕國,波瀾壯闊的草原,生機勃勃;東方連國,溫柔如水的秀美景致,花團錦簇;南方齊國,鬼斧神工的山巒石壁,山高水長。
連國仁德十六年,齊國忠毅王齊玄率領三十萬大軍壓境,連國安東王連禎領大元帥令,率領二十萬大軍應戰。
管城,傍晚時分。
棉絮樣的雲朵鍍上黑邊,雲層深處卷起一抹濃烈的紅霞,燦如滴血。
“大帥”。
鎮北將軍殷浩未經通報,匆匆邁入帥營。隻見他身著赤色禪衣,外套明光甲,腰纏黃銅帶,腳蹬黑皂靴,威風赫赫,氣勢凜凜。
連禎全神貫注,處理軍務,並未抬頭看他,隻是輕聲應道:“嗯?”
事出突然,殷浩說話間語速比平日快了許多:“朝廷派來的糧草押運部隊由三等將軍李轍率領,本應在三日到達蘇郡。蘇郡太守郭如山昨日快報,說是遲遲不見糧草部隊蹤影。李轍我知道,是個妥當人,錯時未到但並未派人通報,我料想定是路上出了什麼岔子。於是昨日我派人前往接應,直到睢郡附近,才發現……回報的人說,場麵慘不忍睹,八百士兵,全數犧牲,糧草皆被焚毀。”
連禎聞言抬頭,眼若寒芒,沉聲說道:“睢郡並非戰區,局勢尚算平靜,況且糧草押運本是機密,對方竟能預先設伏,”他頓了頓,冷笑一聲:“果然神機妙算。”
“大帥,朝廷補給遲遲不到,以至您連發三道急疏,朝廷方好不容易打發人送糧草來。而今又出了這等事……為護我連國河山,將士們吃些苦,受些累,甚至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隻是朝廷裏竟然出了內鬼,真讓人齒冷。”
殷浩性格耿直,脾氣爆烈,因著氣血上湧的緣故,黝黑的臉憋得通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帥,探子來報。齊國翟光明集結六萬兵馬,正向蘇郡方向進發。”說話的是鎮北軍左先鋒杜勇。他疾步走來,額頭上掛著一層薄薄的汗珠。
“什麼時候的事?”連禎問。
杜勇急急道:“翟部今日醜時起拔,不過行進速度十分緩慢,探子估計,至少還得五個時辰,才能到達蘇郡。”
連禎起身,繞過大案,徑直走到西側牆前,伸手撩開赭色布簾,現出一幅巨大的地圖。他負手而立,凝神靜思。夕陽透過窗棱灑落,在他身後拉出了一個長長的背影。
“好麼,果然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個都不落下。”殷浩的話聽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
“傳令殷洛,率鎮東軍四萬將士,馳援蘇郡,必須趕在翟光明之前到達。”
還是那樣冷靜,還是那樣沉穩,如同平日一般施發號令,但連禎身後緊握成拳的指骨,已經捏得發白。
殷浩朝前一步,手指地圖,雙眉揚起:“大帥,管城離蘇郡八十裏,要在翟光明之前趕到,不是難事。隻是管城三十裏外,齊國陶威八萬大軍虎視眈眈,一旦管城發兵支援蘇郡,我們隻餘三萬人,萬一陶威來襲,管城危矣。”
連禎轉頭,看向殷浩:“不是萬一,陶威是一定會來。通往蘇郡的三條道路被敵人占據了兩條,本就危機四伏,如今連糧草都斷了,還能支撐多久?以翟光明的兵力,突襲蘇郡,是十拿九穩。但他卻選擇大張旗鼓地緩慢推進,分明就是一個誘餌,等著管城分兵。陶威黃雀在後,以優勢兵力進攻管城,翟光明槍頭一轉便成了兩路夾擊管城之勢,布局這麼久,等的就是今天。”
殷浩一愣,不禁皺眉沉思,好一會兒,才抬頭叫道:“大帥,你的意思翟光明攻打蘇郡隻是個幌子,目的是管城。隻要我們將兵力分散,他們便乘虛而入。”
“蘇郡與管城地理位置特別,背靠我連國開陽山脈,麵向齊國與燕國的一方卻是平原萬裏。守住蘇郡與管城,便可形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當初翟光明和陶威費心費力從郭複手裏打下,卻並未布下重兵把守,我便疑心有詐,翟陶二人是應是想把我們引向蘇郡管城,再一舉殲滅。隻是多場惡戰下來,朝廷糧草艱難,兵士需要休整,管城相接燕國的路徑,已是我軍後勤補充的主要通道,不得已,我隻得將大軍駐紮在此,而今已是騎虎難下,所以無論如何必須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