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弗林學校(2 / 2)

終於,她艱難地走出去,叫了聲:“爸!”

家裏一片死寂。

她走進父親的臥室看了看,沒人。

走出來,她繼續給父親打電話,依然是那個堵心的聲音:“嘟……嘟……嘟……嘟……嘟……”

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敏感地想道:這種心痛會不會是她和父親之間的某種感應呢?

她總聽到這樣的事兒:某人去世了,當時他的孩子在千裏之外,根本不知情,就在某人咽氣的那一刻,他的孩子莫名其妙地感到滿心悲傷,或者生理疼痛……

碎花小鱷害怕了,默默禱告:“神啊,求求您保佑我爸!我需要他!”

大約半個鍾頭之後,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衝過去抓起來,正是父親的號碼。她緊張地接起來,叫了聲:“爸……”

電話裏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我是110民警。”

碎花小鱷的心頭一冷。

對方說:“這個電話的主人是你爸?”

碎花小鱷低低地說:“是的。他……怎麼了?”

對方說:“他在路旁凍僵了,你馬上過來一趟。”

實際上,那時候父親已經死了。他不是凍死的,法醫說,他是被嘔吐物堵住了氣管,憋死的。

父母離婚之後,為了碎花小鱷,父親一直沒有再婚。

他天天給碎花小鱷做飯,蹬著一輛無比結實的自行車接送她上下學。他每個周末都帶她出去瘋玩兒。他沒有對她發過一次火。

她喜愛父親身上的煙味和酒氣,這些熟悉的味道一下就消散了。

父親死後,碎花小鱷感覺家裏的四麵牆也倒塌了。她一個人站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上,竟然無淚。

她堅信,她心如刀絞的那個時刻,正是父親咽氣的時間。

很快,一個中年女人出現在了碎花小鱷麵前,她穿著一身冷色的製服,表情淡漠,看上去很陌生。她是碎花小鱷的母親。

她把碎花小鱷接到了乘州。當時,碎花小鱷正在讀高二。

在火車上,碎花小鱷跟母親沒說上三句話,她從始至終望著窗外。從母親離開的那天起,碎花小鱷的內心深處就埋下了一顆怨恨的種子。盡管這麼多年來沒有見過麵,但那顆種子發芽了,時間是它的肥料,一天天拔節,現在已經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下了車之後,母親很勉強地笑了笑,輕聲說:“到家了。”

碎花小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問:“你家在哪兒?”

一般來說,夜校都不住校,弗林學校卻不同。碎花小鱷喜歡住校,她把弗林學校當成了一個容身之所。

幾天之後,她漸漸感覺她來到這所學校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太陽必然落入黑夜的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