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玉珍·孔雀膽(2)(2 / 3)

我不知道,你想毒死誰?押不蘆花玩弄著腰間的福咒,漫不經心地問,“你是不是想毒死我?”段功微笑,“你知道不是,但是,我卻要你幫助我毒死一個人,你知道是誰。”押不蘆花吃驚地抬首,“明玉珍?”段功看見她的臉色異樣的蒼白,心裏的絕望不由膨脹到全身。

“你要毒死明玉珍?為什麼?”段功故意笑了笑,押不蘆花看見他拂了拂衣袖上的塵土,你知道為什麼,你比誰都清楚。

押不蘆花深思地看著段功,她忽然詭異一笑,“我哥哥讓我毒死你,你卻讓我毒死明玉珍,好吧!我可以幫你毒死她,但是在這之前,我要看著你喝下那瓶孔雀膽。”段功沉默地看著押不蘆花,她覺得他的臉色蒼白如死,但他終於釋然一笑,“好極了,隻要你願意毒死她,那麼無論我做什麼都可以。”段功走至桌前將孔雀膽一飲而盡,那碧綠芬芳的液體如此美麗,誰又會相信那本是人間至毒。押不蘆花沉默地看著他,心裏的哀傷慢慢飄出,逸滿整個房間。

段功驀然回首,“孔雀膽我已經喝了,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情。”押不蘆花輕輕點頭,段功仰天長笑,東方已微微破曉,他歎息說:“我該去長樂寺了。”

至正二十七年,我在長樂寺外看見那個白衣的女子忙忙碌碌在挖著什麼東西,她反反複複把泥土挖起又埋下,埋下又挖起,便如七八歲的孩童,我忍不住問她:“告訴我,你在找什麼?”女子漠然而冷靜地尋找,我在找五年前我埋在這裏的孔雀膽。

長樂寺外竹花遍野,夢厴秀的生命終將結束,“你記錯了,當年你把孔雀膽埋在了大理段王府外,不是這裏。”是嗎?女子直起腰,疑惑地看我,然後她甩了甩頭,“也許是吧,我最近記憶力不大好,總是記錯許多東西。也許你說得對吧!”我看著她腰間的福咒,曾幾何時這個福咒曾經掛在我的腰帶上,“通濟橋上一定染滿了你丈夫的血,我聽說五年前你的哥哥在那裏伏擊他,使他死無全屍。”不錯,那天你看見的石頭就是他死的地方。但你知道他為何會死嗎?關鍵不在於我哥哥,女子微笑看我,“如果不是我預先給他喝下了孔雀膽,我的哥哥又如何能殺死英勇無雙的段功?”我笑了笑,“你這婦人真毒辣,我早該猜出你會這樣做,當初你助我煉孔雀膽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這一天。”女子仍然微笑,她的笑顏如仙子一般美麗動人。“但你別忘記,促成這一切的人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讓我這樣做的。”我無言以對,也許她說得對吧。在這星辰下出生的人注定是不祥之人,如果不是遇見我,她不會如此。

我說,所以你終於還是決定殺死我?

女子微笑,那是我答應段功的。你必須得死,因為你是明玉珍,如果你不死,天下必將大亂。

我與白衣女子同歸大理,在段府門前,我們看見兩個七八歲的幼童在嬉戲。女孩子身著蒙人華貴的服飾,另一個卻做中性打扮,頭發長長地報散在肩後,身著朱紅衣袍,足踏雪白絲履。

我與女子默然站立於旁,兩個小孩將泥土挖了埋,埋了又挖。孩子笑聲不斷,仿佛十分快樂。

女子淡然說:“其實是你毀了我,如果不是因為毒死你,我不會痛苦一生。”我抬起頭,青天朗朗,四野茫茫,這世間之大,何處又是我明玉珍的容身之所。“阿蓋,決定吧,命運的轉子一經運轉便無法停止。讓明家的血液在世上消失,王氣長於江浙,如果我不死,那條龍便永遠無法出世。”阿蓋默然不語,我感受到她的悲哀便如死亡般地降臨。朱紅衣服的小孩忽然跑開,我與阿蓋看著她遠遠地跑到河邊戲水,於是阿蓋慢慢向女孩走去,我聽見她對那個女孩說:“小妹妹,在你站的地下埋了一瓶綠色的酒,那酒是給你這位穿朱紅衣服的朋友喝,酒很美味,一喝就醉,是上古的陳釀。挖出來給你朋友喝,我知道你早就想看你的朋友喝醉的樣子,但他卻從來不喝酒,你總是沒有辦法灌醉他。把這壇酒給他喝,我保證他會喝,而且會喝醉,到時候會發生一些很好玩的事情,你一定會喜歡。”小女孩疑惑地看我們,然後她忽然頑皮地笑了,“好啊,如果真有這瓶酒,我一定給她喝。”阿蓋微笑,“你真是個乖孩子,但記住,千萬不要告訴他這是酒,如果說是酒,他就不喝了,告訴他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東西,名叫孔雀膽。”女孩爽朗的微笑,笑容如陽光般燦爛,但我與阿蓋都知,這將是這個女孩子此生最後一次真誠的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