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神偷寄興一枝梅俠盜慣行三昧戲 (3)(2 / 3)

又見壁上畫著一枝梅,連前湊做一對了。知縣嚇得目睜口呆,道:“原來又是前番這人!見我追得急了,他弄這神通出來報信與我。剪去頭發,分明說可以割得頭去;放在印箱裏,分明說可以盜得印去。這賊直如此利害!前日應捕們勸我不要惹他,原來果是這等。若不住手,必遭大害。金子是小事,拚得再做幾個富戶不著,便好補填了,不要追究的是。”連忙掣簽,去喚前日差往蘇州下關文的應捕來銷牌。兩個應捕自那日與懶龍別後,來到家中。依他說話,各自家裏屋瓦中尋,果然各有一包金子,上寫著日月封記,正是前日縣間失賊的日子。不知懶龍幾時送來藏下的。應捕老大心驚,噙著指頭道:“早是不拿他來見官。他一口招出,搜了贓去,渾身口洗不清。隻是而今怎生回得官人的話?”叫了夥計,正自商量躊躇,忽見縣裏差簽來到,隻道是拿違限的,心裏慌張,誰知卻是來叫銷牌的!應捕問其緣故,來差把衙中之事一一說了,道:“官人此時好不驚怕,還敢拿人?”應捕方知懶龍果不失信,已到這裏弄了神通去了,委實好手段。

嘉靖末年,吳江一個知縣,治行貪穢,心術狡狠。忽差心腹公人,齎了聘禮,到蘇城求訪懶龍,要他到縣相見。懶龍應聘而來,見了知縣,稟道:“不知相公呼喚小人那廂使用?”知縣道:“一向聞得你名,有一機密事要你做去。”懶龍道:“小人是市井無賴,既蒙相公青目,要幹何事,小人水火不避。”知縣屏退左右,密與懶龍商量道:“叵耐巡按禦史到我縣中,隻管來尋我的不是。我要你去察院衙裏偷了他印信出來,處置他不得做官了,方快我心!你成了事,我與你百金之賞。”懶龍道:“管取手到拿來,不負台旨。”果然去了半夜,把一顆察院印信弄將出來,雙手遞與知縣。

知縣大喜,道:“果然妙手!雖紅線盜金盒,不過如此神通罷了。”急取百金賞了懶龍,吩咐快些出境,不要留在地方。懶龍道:“多謝相公厚賜,隻是相公要此印怎麼?”知縣笑道:“此印已在我手,料他奈何我不得了。”懶龍道:“小人蒙相公厚德,有句忠言要說。”知縣道:“怎麼?”懶龍道:“小人躲在察院梁上半夜,偷看巡按爺燭下批詳文書,運筆如飛,處置極當。這人敏捷聰察,瞞他不過的。相公明日不如竟將印信送還,隻說是夜巡所獲,賊已逃去。禦史爺縱然不能無疑,卻是又感又怕,自然不敢與相公異同了。”縣令道:“還了他的,卻不依舊讓他行事去?豈有此理!你自走你的路,不要管我!”懶龍不敢再言,潛蹤去了。

卻說明日察院在私衙中開印來用,隻剩得空匣。叫內班人等遍處尋覓,不見蹤跡。察院心裏道:“再沒處去。那個知縣曉得我有些不像意他,此間是他地方,奸細必多,叫人來設法過了。我自有處。”吩咐眾人不得把這事泄漏出去,仍把印匣封鎖如常,推說有病,不開門坐堂。一應文移,權發巡捕官收貯。一連幾日。知縣曉得這是他心病發了,暗暗笑著,卻不得不去問安。察院見傳報知縣來到,即開小門請進。直請到內衙床前,歡然談笑。說著民風土俗、錢糧政務,無一不剖膽傾心,津津不已。一茶未了,又是一茶。知縣見察院如此肝鬲相待,反覺跼蹐,不曉是甚麼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