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位陌生的青年女子,鬢角垂著一圈圈卷發。她用疑問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您找誰?”

她沒有關門。保爾迅速掃了一眼房間裏陌生的擺設,心裏已猜到會得到什麼樣的回答。

“可以見見麗達·烏斯季諾維奇同誌嗎?”

“她不在這,一月份就去了別處。”

保爾無可奈何,隻好轉身走了。回到這座城市的喜悅心情頓時被衝淡了許多。

省團委裏還是跟從前一樣熱鬧。大門口人來人往,進進出出,走廊上,房間裏人頭攢動,辦公室裏隻聽見打字機啪嗒啪嗒地響著。

保爾在走廊上站了一會,仔細觀看,看有沒有熟人,結果一個也沒有,就徑直進了書記辦公室。省團委書記穿著一件藍色襯衫,坐在一張大寫字台後麵。他瞟了保爾一眼,又繼續埋頭寫他的東西了。

保爾在他對麵坐下,注意觀察著這個新來的省團委書記。

“有什麼事?”書記寫完了一頁紙,在上麵打了一個句號,然後問保爾。

保爾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說:

“同誌,我現在需要恢複團的組織關係,派我到鐵路總廠工作。請您下個指示辦一辦吧!”

書記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猶豫不決地說:

“當然,團籍會恢複的,這沒問題。但是再派你去鐵路總廠,就不太方便了。那兒已經有了茨韋塔耶夫在幹了,他是這一屆的團省委書記。我們派你到別處去吧。”

保爾眯起眼睛說:

“我去鐵路總廠不是為了妨礙茨韋塔耶夫的工作。我是到車間去幹我的老本行,不是當共青團書記。再說,我的身體還很虛弱,請你不要派我去幹別的工作。”

書記同意了,便在一張紙上草草寫了幾個字:

“你拿著這個去幹部登記處,他們會給你辦妥的。”

但是當保爾拿著證明來到登記處的時候,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卻說從來沒有過這樣死而複生恢複團籍的文件,這令保爾大為光火。

當跟保爾熟識的奧庫涅夫和大家一起進入房間的時候,他們見了麵,驚喜交加。同誌們讓保爾把他所經曆的事從頭講述了一遍。同誌們出自內心的喜悅,出自真誠的友誼和同情,熱烈地握手,友好地用力拍肩打背,使保爾把這些都拋之腦後。

最後,保爾把無法恢複團籍的事告訴大家之後。大家都氣憤地叫了起來,一起去了書記辦公室。

保爾終於又回到了這個大家庭當中。

日子過得飛快。沒有哪一天是平平常常的,每天都有新內容。每天早上,保爾在安排一天的日程時,常常苦於時間太少,總有一些想幹的事幹不成。

保爾住到他的朋友奧庫涅夫那兒去了。目前,他在鐵路總廠裏當電工的助手。

保爾同奧庫涅夫爭論了很久,最後終於說服了奧庫涅夫,同意保爾暫時不擔任領導工作。

“我們人手不夠,你卻想在車間裏過悠閑的日子。你別老拿你的病來搪塞我,我自己也得過傷寒,病好以後,有一個月時間還不是拄著根棍子去上班。保爾,我可是了解你的。這絕不是原因。你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奧庫涅夫固執地刨根問底。

“的確有原因,奧庫涅夫,我想學習。”

奧庫涅夫得意洋洋地叫起來;

“啊哈!……原來是這樣啊!你想學習,難道你以為我不想學習嗎?老弟,你這是自私自利。這就是說,讓我們忙得焦頭爛額,而你去學習?這可不行,親愛的,明天就到組織部去上班。”

但是經過長時間的爭論,奧庫涅夫最後還是讓步了:

“好吧,給你兩個月時間,暫不安排工作,可要領我的情啊。”

但是也有人對保爾回廠來工作存在戒心。代替保爾位置的是茨韋塔耶夫。他以為,保爾一回來,必然就有一場領導權的爭鬥,於是他做好了反擊的準備。盡管保爾已經說過不會擔任領導工作,但是他對於全團的影響力仍然存在。

有一次,茨韋塔耶夫走進車間,驚奇地看到保爾帶領著全團團員和三十幾個非團員擦洗窗戶和機器,刮掉多年積下的汙垢,還將所有的廢物和垃圾運到戶外。還用油漆將機器塗得嶄新發亮。

茨韋塔耶夫看到車間在保爾的帶領下,漸漸地變了樣。

每天晚上,保爾都是在公共圖書館裏度過的。他和圖書館裏的三位女管理員混得很熟。他大動腦筋,磨破嘴皮,如願以償地在圖書館裏可以自由地翻閱各種圖書。保爾把梯子靠在大書櫥上,坐在梯子上,一連幾個小時一本一本地翻看,尋找他最感興趣和他所需要的書。這裏大部分是新書。這裏還有俄國國內戰爭時期偶然收藏的幾本小冊子,有馬克思的《資本論》,傑克·倫敦的《鐵蹄》,還有幾本其他的書。在舊書堆裏,保爾找到了長篇小說《斯巴達克》。他花了兩個晚上讀完了這本書,再把它放到另一隻書櫥裏,同高爾基的一摞作品放在一起。他總是把那最有意思和內容相近的書排在一起。

圖書管理員從不幹涉他這樣做,因為如何擺書,他們都無所謂。

一樁看上去似乎無關緊要的小事,突然打破了全廠共青團組織那種單調的平靜:車間中一個團委委員粗心大意,不負責任地弄壞了一隻昂貴的鑽頭,而且拒不向工長承認錯誤。因為這件事保爾和茨韋塔耶夫爭論不休。保爾嚴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