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經常是工人黨員積極分子學習小組的聚會點。黨委讓保爾負責這個小組的學習,因為他曾經寫信給當地黨委,要求承擔點宣傳工作。保爾就是這樣打發時光的。
現在,保爾的雙手又把住了航向,經曆幾番波折的生活又朝向一個新的目標前進,這個目標就是通過學習,通過文學,然後重新歸隊。
保爾在給阿爾喬姆的信中寫道:
阿爾喬姆:
我想把我經曆的一切都告訴你。我想,除了你之外,我不會給任何人寫這樣的信。你了解我,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理解。我在為恢複健康而鬥爭的戰線上,仍然不斷地受到生活的排斥。
我接二連三地經受到打擊。一次打擊之後,剛剛站起來,另一個更厲害的打擊又到了,剛剛站起來,另一個更厲害的打擊又接踵而至。最可怕的是我無力反抗,左臂已不聽使喚,這本來就夠沉重的了,可接著我的兩條腿也不能活動了。本來我就隻能勉強在室內走動,現在連下床走到桌子旁邊都困難,要知道,這大概還不算最後的結果。明天帶給我的又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我再也不能出門了,隻能從窗子裏觀望大海的一角。當一個人的肉體背叛了他,不再聽他使喚時,而他那顆布爾什維克的心,他的意誌卻仍然渴望和你們在一起,和你們一起加入正在全麵進攻的大軍,投身到滾滾向前的鋼鐵洪流中去,世上還有比這更殘酷的悲劇嗎?
不過,我仍然相信自己能夠歸隊,在衝鋒陷陣的隊伍裏還會有我的刺刀。我不能不相信,我沒有權利不相信。十年來,黨團組織交給我反抗的藝術,我們的領袖說過:“沒有布爾什維克攻克不破的堡壘。”這句話對我特別適用。
現在我的生活就是學習。讀書,讀書,還是讀書。阿爾喬姆,我已經讀了很多書。我讀完了很多書。我讀完了大多數的古代文學作品,修完了函授大學一年級的課程,通過了考試。晚上和黨內的青年小組一起學習。通過這些同誌,我和黨組織的日常工作保持著聯係。此外,我的妻子給我帶來了愛,溫情和體貼,她也在成長和進步,是我的好伴侶。
握你的手
你的保爾
生活依然照舊,達雅做工,保爾讀書。他還沒來得及著手做小組的工作,一個新的不幸又悄悄地向他襲來:他的雙腿全部癱瘓了。現在還能活動的隻有右手。經過長期徒勞無益的努力之後,他終於明白了:他再也無法行走了。他咬著嘴唇,都咬出血來。達雅堅強地掩飾著內心的絕望和痛苦。可是保爾卻滿懷歉意地笑著對她說:
“咱們離婚吧。反正我們沒有約定,遇到這種倒黴的事還得在一起過下去。好姑娘,我今天得好好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她不讓他再說下去,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她哽咽著,把保爾的頭緊緊摟在懷裏。
阿爾喬姆得知弟弟又遭了新的不幸,寫信告訴母親。她立即扔下一切,到保爾這裏來了。於是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生活,老太太和達雅相處得很融洽。
保爾繼續學習。
但是,這時,新的不幸又從天而降。保爾的病情繼續惡化。他的右眼發炎,疼得火燒火燎,接著左眼也感染了。保爾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雙目失明——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了一層黑紗。
一個無法逾越、特別可怕的障礙已經悄悄地橫在道上,擋住了保爾前進的道路。他的母親和達雅已絕望至極,他卻極其冷靜,暗自下了決心:
“應該再等等。要是我過去為恢複工作所做的一切因失明一筆勾消了,要是重新歸隊的希望已經毀滅,那就應該了結了。”
第二天,他寫了封信給區委書記,請他來一趟。晚上,一輛濺滿泥漿的汽車停在門口。區委書記答應給這位堅強的小夥子安置一台收音機,以方便他收聽廣播,並介紹了一名新的朋友給他認識,他的名字叫做列傑涅夫。
次日,有幾個人爬到屋頂,架設了天線。列傑涅夫一邊在房間裏安裝收音機,一邊講述他經曆中最有趣的一些事情。
黃昏時分,房間裏的三隻電子管亮了。列傑涅夫把耳機遞給保爾,裏麵傳來一片雜音。港口的電報機的響聲像小鳥啾啾地叫著,從某個地方,好像就在近海,又傳來了輪船上《星火牌》無線電發射機的聲音,然後,保爾突然捕捉到一個平靜而自信的聲音:
“請注意,請注意,莫斯科廣播電台……”
小小的收音機,通過天線,可以收到世界上六十多個電台的播音。疾病使保爾同生活隔絕,但現在生活突然從聽筒中衝了進來,保爾又感觸到了生活。
保爾接受了輔導一個小組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