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行君臣跪拜之禮,向皇帝拜了下去。
皇帝凝望著她年輕的女兒單薄的身子,也不知道在未來未知的歲月中這身體還要承受怎樣的風暴。
他輕輕地歎息,剛要勸她放棄但還沒開口就覺得自己身體突然疼痛起來,痛的連自己的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咬著牙道:“若你有心複國,甚至想以破壁江山一統天下,除了忠於朕的大臣將軍之外,英王劉秀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他擺了擺手,不讓劉穎開口,繼續道:“劉穎你自小聰慧,資質遠遠超過劉琦,甚至連劉莊的三個皇子都比不了你,而且你心思縝密,在很小的時候就刻意與劉秀結交,在衛國王妃劉子瑜一事上,你又出力頗多,恐怕在整個帝國之內,劉秀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身上的痛楚越老越重,身體仿佛就要炸裂開來,頭也疼的厲害,好像裏麵有東西想要從太陽穴破體而出,隨著每一次脈搏的跳動,心髒仿佛都猶如針紮一般疼痛,令人痛不欲生!
但皇帝僅僅吸了口氣就繼續道:“其實朕知道你的能力,可是你生為女子,朕為了顧忌世人眼光,終究還是沒有把你當做繼承人來栽培,結果讓劉琦這個不孝子毀了大漢江山,在你心中可曾有怪過我嗎?”
劉穎咬緊嘴唇,眼眶中有淚花閃動,她強忍淚水,顫聲回道:“沒有的,父皇,女兒從來沒有怪過您!”
皇帝聽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並未持續多久,麵上突然又撩過了一絲痛楚,狠狠的咳嗽了幾聲之後,才接著道:“穎兒,你頭腦清晰,也深通權謀政爭之術,並且善於韜光養晦,朕不能立你為儲君,是朕最後悔的一件事情。”
劉穎頭深深低下道:“父皇無須自責,是女兒沒這個福分,替父皇您分憂解難。”
皇帝搖了搖頭,望著劉穎美麗中帶著哀傷的臉,半晌道:“朕一生都在替別人活著,臨死之前卻有親生女兒陪伴左右,老天對我不薄,”說到這裏,他眼中閃過一抹落寞,但很快就微笑繼續道:“雖然帝國江山可能四分五裂,但朕死之前帝國還是雄霸天下的大國,朕雖死也無憾了!”
說完,又咳嗽起來。
聽到這番話,劉穎再也忍耐不住,兩行淚珠又重新滾落下來,劃過白皙的皮膚。
“你過來,”皇帝突然招了招手,劉穎一愣,終於還是走上前去將耳朵湊了過去,皇帝眼睛向門口望了一眼之後,湊嘴附耳,在劉穎耳邊悄悄說話。
低微的密語如輕輕顫抖的心跳,在這個房間裏向窗外淒涼的孤獨的雪花一般,隨風飄散。
時間似乎靜止了,隻有房間內燃著的蠟燭偶然發出劈啪的聲響。
寢宮內,安靜地如同一幅動人心魄的畫麵,父女耳語,其樂融融。
就這樣過了許久,劉穎才從皇帝身邊向後退去。
皇帝望著女兒蒼白的臉,艱難的抬起手來,劉穎連忙扶住了他,皇帝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劉穎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而未知的恐懼在內心深處彌漫而起,雙手竟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眼淚也如同決堤之水,奔流而下。
在女兒的攙扶下,皇帝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眼光卻望向了窗外的世界。
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啊!
如同濃霧一般的黑暗,將整個大地都包裹其中,現在向寢宮內滲了進來,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魔,探著雙手向自己父女二人抓來!
不能讓他得逞!
皇帝眼中閃過一抹凶狠,身子向前一伸,擋在了劉穎前麵。
他抬起了手指著窗外,惡狠狠地道:“有朕在此,豈能容你放肆!”劉穎一愣,順著皇帝的手指看了過去,隻見窗外一片漆黑,一個人影也沒有,隻有偶爾飄落的雪花映著燭光閃了一下。
“父皇您想說什麼?”她回頭問道,但話說到一半卻啞了。
那隻曾經號令群臣,指點江山的手臂已經無聲無息的垂了下去。
再也不能抬起。
“父皇!”
那一聲淒厲的慘叫,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猛地響起,像是有什麼人跑了出去。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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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濃,黑暗如墨,雪後的路麵有些濕滑,仿佛稍有不慎就會馬失前蹄,車毀人亡。
帝國總督羅霍有些心神不寧,他坐在馬成上聽著車輪在洛京城街道上的青石板路上奔馳而過的聲音,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車轍行過,隻有在下了雪的時候才能留下一點痕跡,平日的時候,就隻能聽見聲音裏。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冒出的念頭卻再也壓抑不住,是不是隻有在亂局之世才能青史留名,彪炳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