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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一下什麼是南豐七曾。簡單來說,就是七個生於建昌南豐的牛叉人物,即曾鞏、曾肇、曾布、曾紆、曾紘、曾協、曾敦。本文所要講述的人物就是名列這七個人之首的曾鞏。
曾鞏,字子固,於宋真宗天熙三年,即公元1019年出生在江西的南豐,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老實說,我個人的偏見以為,如果不是因為歐陽修,這曾鞏多半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落魄書生。那麼,現在有一個問題出來了,這曾鞏憑什麼就被列入了唐宋八大家。按照曾鞏的學生秦觀的說法,他說“曾子固文章絕妙古今,而有韻者輒不工”。什麼意思呢?曾鞏隻是能寫得一手好文章,但在詩詞歌賦方麵就不行。我們知道,唐宋八大家中的其他幾位,幾乎都是樣樣都來。李清照在《詞論》中也說,“曾子固,文章似西漢,若作一小歌詞,則人必絕倒,不可讀也”。李清照這話說得跟直白,甚至有些毒辣。其意也是說曾鞏在寫詩詞方麵很差勁。
我們再看其他的一些人對曾鞏的評價。比如,陳師道在《後山詩話》中認為“曾子固短於韻語”。意思是說曾鞏擅長寫詩詞。又如,有一個叫劉淵材的讀書人,這個人很有個性。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屬於新新人類那種。有一個傳說,說的是劉淵材在家裏養了兩隻鶴,這兩隻鶴與其他鶴不一樣,是胎生的。於是,眾人都覺得很新奇。有一天,劉淵材家裏來了幾個客人,想一睹他家鶴的風采,結果這兩隻鶴當著客人的麵生了一個蛋。劉淵材頓時感到尷尬不已。為了接觸這種尷尬,他歎了一口氣,說沒想到這仙鶴也會敗壞仙道,跟凡鳥一樣了。
之所以舉這個例子,隻是為了說明這個劉淵材行為及說話方式怪異,總能引得人們的注意。劉淵材曾說他生平有五件事讓他感到遺憾,其中一件事就是遺憾曾鞏不會寫詩。當劉淵材把這件讓他遺憾的事告訴眾人時,眾人都笑他,說這跟你有什麼關係?的確,劉淵材所遺憾的事實跟他沒什麼關係。然而,通過他的遺憾我們至少可以得到兩條重要的信息——
首先,曾鞏的文章在當時備受讀書人的關注。
其次,曾鞏不會寫詩曾讓當時的都市人感到遺憾。換句話說,要是曾鞏能夠寫詩,那他就更加趨於完美了。
那麼,現在就有問題了,有這麼多人都認為曾鞏不會寫詩詞,或者說不擅長寫詩詞,這是事實嗎?如果不是事實,為什麼茅坤要將他列入唐宋八大家呢?還有,歐陽修、王安石等人為什麼又如此看重曾鞏?要解開這些謎團,我們還得對曾鞏進行深入挖掘才行。
我們先來看文中開頭提到的那個問題,看歐陽修是如何高度評價曾鞏的。在宋仁宗元年,即公元1041年的時候,歐陽修第一次看到曾鞏寫的文章,讀過後甚為稱讚。對此,我們可以在歐陽修給曾鞏的作品寫序中得到答案,“況若曾生之業,其大者固已魁壘,其於小者亦可以中尺度”。歐陽修認為,曾鞏的文章無論是從思想以及藝術上來評判,都是很成熟到位的。這說明了什麼,歐陽修對歐陽希的第一印象以及才學是非常的佩服。在一篇名為《送楊辟秀才》的詩裏,歐陽修這樣說道,“吾奇曾生者,始得之太學。初謂獨軒然,百鳥而一鶚”什麼意思呢?當時文壇宗主歐陽修竟然毫不掩飾的載朋友麵前誇讚曾鞏,說他第一次見到曾鞏的時候,心裏就暗暗的稱奇,認為曾鞏非同凡響——器宇軒昂,如同白鳥中的大雕一樣傑出。這還不算,後來歐陽修也不管曾鞏聽了他的話會不會驕傲,幹脆直截了當的對曾鞏說,我很喜歡你,你是我門生中最優秀的一個,“過吾門者百千,獨於得生為喜”。(《曾鞏·上歐陽學士第二書》)
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歐陽修喜歡歐陽修到了“如癡”的地步。比如,在宋仁宗嘉佑二年,即公元1057年的時候,當時歐陽修為科舉考試的主考官,他在閱卷的時候,看到一篇寫得很好的文章,你猜歐陽修的第一反應是什麼?他竟然十分肯定的說,這就是出自曾鞏之首,一定是他的卷子。看來,第一名就是曾鞏了。不過,歐陽修這個人是很公正的,他擔心別人會說閑話,認為自己是在偏愛自己的門生,給予特殊照顧。因此,心中思量了很久,最終忍痛割愛的將這份試卷判了個第二名。然而,這次歐陽修的判斷有失誤,因為試卷結果公布的時候,這份卷子的考生不是曾鞏,而是蘇軾。你說,歐陽修是不是對歐陽修情有獨鍾啊!當然,像這樣的事不止發生過一次。王安石大家並不陌生,王安石的散文寫得也是很好的,他曾給許子春寫家譜。王安石寫完後就給了許子春,可能許子春覺得像寫家譜這樣的事,還是再讓歐陽修最後把關一下為好。於是,他又把王安石寫好的家譜寄給了歐陽修。然而,許子春卻沒有標明這個家譜是王安石寫的,可能也是出於避諱吧!歐陽修收到許子春寄給他的家譜後,可能是因為忙,就沒來得及看,過了一些時間,他在翻閱書籍的時候看到了這個家譜,一看,還真不錯。歐陽修這個人很厲害的,他一看文筆就知道是誰寫的,如果不是出於某種偏愛的話,他的判斷一般不會出錯。起初的時候,歐陽修覺得應該是王安石所寫,後來他又想了想,覺得王安石恐怕寫不了這麼好,應該是曾鞏寫的。對此,明朝的何良俊在他的著作《何氏語林》裏有記載,“介甫安能為?必子固也”。介甫就是王安石,子固就是曾鞏。不知道王安石知道後,作何感想?按照常理推斷,他們兩人肯定會因此而產生一種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