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忙到第二日夜裏,見一切都有了頭緒;因恐散賊又去為害民間,都是零散遣走,有的並還分人押送出境,莊中財物糧械也都記上了贓物簿,便向徐慶、張顯、湯懷囑咐了幾句,然後騎上快馬,連夜趕回。見了劉韜,說明平賊經過。再說所帶人少,因見賊黨勢眾,既恐照顧不過來,又知內中多是窮苦無告的老百姓,因此擅作主張,給資遣散,特來請罪。

劉韜事前雖和嶽飛商量過,但對嶽飛這樣專斷,先還是有些不快。後一想,陶、賈二賊乃是相州一個大害,官軍屢次勞師動眾,均為所敗,嶽飛隻帶二百名騎兵就將二賊生擒,又殺了那麼多的賊黨,還得了大量財物糧械。這樣智勇雙全的人才,實在難得!連忙笑說:“你剛入伍不久,便立此奇功,事又非此不可,哪有怪罪之理!”跟著,便發動一千人馬,隨同嶽飛相助善後,搬運贓物。

嶽飛原因得勝之後,想起近年官軍最喜貪功冒賞,劉韜雖還不是這樣人,若將降賊全數押回,仍難免於多殺。還不如豁出自己一人受點處分,先把這些被脅從的老百姓放走,立功不立功放在其次,先落它一個心安理得。不料劉韜居然答應,好生歡喜。

同去的劉韜的將官,見嶽飛隻帶二百人馬,竟將這麼厲害的一夥賊黨除去,所獲的財物都有記載,分人看守,絲毫不取,不由得心中佩服,一切都和嶽飛商議行事。

事後,劉韜對這些剿賊有功的將士犒賞一番,並和知相州王靖聯名向朝廷保奏,請補嶽飛等四人為承信郎。餘人也各有升賞。

眾人初次出兵便獲全勝,正在高興頭上,忽然接到嶽和病故的信息。嶽飛自是悲痛已極,正向劉韜稟告,要回籍奔喪。同時接到朝命,因恐金人多心,命速將各路招募的敢戰之士遣散歸田,不得遲延;對於嶽飛等平賊立功之事一字不提。

劉韜讀完詔旨,好生憤慨,無奈朝命難違,隻得答應嶽飛回家葬父,借奠儀為名,送了二百兩銀子;一麵把徐慶、湯懷、張顯和一百二十名壯士補作親兵;一麵把先招募的壯士招集了來,當眾讀完詔旨,給了一些川資,聽其自去。

徐慶等覺朝廷無道,害怕敵人,使誌士心灰,好生忿忿不平;又知嶽飛這一回家,定要終喪守製,短時期內不會再來,故均不願再待下去,全都要走。

嶽飛見眾心離散,隻得強忍悲懷,再三勸勉,力言:“此時六賊專權,奸臣當道,雖然倒行逆施,但是國勢危急,已在朝夕。不管朝廷多麼無道,國家人民總是我們的。自來多難興邦,遭逢亂世,更顯英才。這裏相隔敵人最近,一旦用兵,還是要人,何愁英雄沒有用武之地?就此一走,非但有背周恩師的遺命,也對不起劉宣撫一番盛意,你們還是忍耐一時,一旦邊境有事,我必前來投效,大家千萬分散不得。”

眾人平日全都信服嶽飛,見他說時聲淚俱下,不由心中感動,慨然答應。跟著稟明劉韜,送出十裏之外,方始揮淚而別。

嶽飛因自己絲毫功業不曾建立,父親便自去世;想起父親平日慈愛和期望,真個抱恨終身,傷心已極。到家之後,又見篷門不掩,一棺在室,慈母愛妻各穿一身縞素,淚眼相迎!由不得“哇”的一聲,撲倒靈前,幾乎閉過氣去。等到李淑把馬搶拉到手,係向樹上,趕回勸解,嶽飛才把一口氣緩過,嚎啕大哭起來。

嶽母見兒子哭得力竭聲嘶,勸他不止,隻得強忍痛淚,顫聲說道:“五郎!你就不顧你的母親妻子了麼?”

嶽飛忽然想起父親死後,母親本就心情悲苦,我再這樣,豈不使她老人家更加傷心?心中一驚,忙將悲痛心情強行抑製,拭淚道:“娘莫傷心,兒子不哭了。”

嶽母見愛子兩眼布滿紅絲,淚痕狼藉,口說著話,還在抽泣不止,不禁又是傷感,又是心痛,忙把他拉到房內,再三勸慰,說:“我兒讀書明理,當知人死不能複生,應該節哀順變,建功立業,以繼承先人遺誌為重,才能使你父親含笑九泉之下。你若因此毀傷身體,非但對不起你爹和你的嶽父、恩師,也對不起你娘和你媳婦,怎麼會不明白呢?”

嶽飛隻得強忍痛淚,連聲應“是”,等嶽母坐定,然後和聲詢問:“父親病了多少天?是什麼病死的?”話未說完,兩行痛淚又掛了下來。

嶽母淒然答道:“你爹頭天得病,第二天午後去世,始終神誌如常。連著好幾次對我說:五郎年輕,剛一從軍就當了小隊長,不是容易。他天性至厚,我若有個長短,最好暫時莫讓他知道……”

嶽飛聽到末兩句,實忍不住傷心,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嶽母恐愛子憋出病來,便不再勸止。等嶽飛又大哭了一場,才用溫言開導,並談安葬之事。嶽飛這才漸漸上(止)住悲哭。因為星夜急馳,悲慟過甚,當夜人便病倒。先恐母親擔心,再三囑咐李淑,不令稟告。一麵還要勉強掙紮,打起精神,安排喪葬之事。李淑勸他不聽,空自愁急,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