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論當前,請此日定策興師,營田漢水;悲歌言壯誌,問何時長車雪恥,痛飲黃龍
趙構接到嶽飛大破李成,收複襄陽六郡的喜報,覺著嶽飛部下共隻三四萬人,加上各路調撥的兵將,不足八萬,竟於兩月之內,冒著炎天暑熱,連破金、齊、蕃、漢數十萬之眾,也是非常驚喜,立賜手劄嘉獎。但以所收降兵較多,恐以後兵少糧缺,問嶽飛有何打算。
嶽飛乘機回奏說:“臣竊觀金賊劉豫,皆有可取之理。金賊累年之間,貪婪橫逆,無所不至。今所貪惟金帛子女,誌已驕惰。劉豫僭臣賊子也……人心終不忘宋。攻討之謀,正不宜緩。苟歲月遷延,使得修治城壁,添兵聚糧而後取之,必倍費力。……如及此時,以精兵二十萬直搗中原,恢複故疆,民皆效順,誠易為力。此則國家長久之策也。”
“襄陽、隨、郢,地皆膏腴,民力不支。若行營田之法,其利為厚。及今將已七月,未能耕墾,來春即可措劃。陛下欲駐大兵於鄂州,則襄陽、隨、郢量留軍馬,又於安、複、漢陽亦量駐兵。兵勢相援,漕運相繼,荊門、荊南,聲援亦已相接,江,淮、荊、湖皆可奠定六州之屯。”
“候營田就緒,軍儲既成,則朝廷無饋餉之憂,進攻退守,皆兼利也。葺治之初,未免艱難,必仰朝廷微有以資之。基本既立,後之利源,無有窮已……於今所先,在乎速備糧食,斟量退守之兵,可善其後。臣今亦候糧食稍足,即過江北。雖番偽賊勢眾多,臣誓當竭力剿戮,不敢少負陛下。”
趙構仍覺嶽飛直搗中原的話未免誇張,還要命大將王爕去平楊麼。非但嶽飛所請的兵沒有給他抽調,反將他原統率的湖北帥司統製官顏孝恭、崔邦弼兩軍,調歸王爕率領。
嶽飛準備北伐的計劃雖未如願,營田屯糧,招民分耕(方法失傳)的計劃卻逐漸實行開來。嶽飛乘著屯兵的空隙,一麵派牛皋、王貴將信陽(州)軍一舉收複,一麵命眾將分兵四出,掃蕩潰賊殘敵。到處訪查民間疾苦,盡量安置流亡和無家可歸的窮苦百姓。將所獲得的賊寇軍糧,發了二十萬擔,分散窮苦度荒和耕種之用,又把大批軍中牛馬分與百姓耕田。
這一來,竟將破賊所得軍費用去了一半多,王貴、陳經等紛紛勸說:“我軍苦戰多年,朝廷糧餉往往不能接濟。好不容易大破金、齊、李成,得了這許多的軍糧牛馬。雖然百姓遭逢喪亂,理應安撫,目前正當用兵之際,一旦有事,軍資不繼,如何是好?”
嶽飛笑道:“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無論為政行軍,都以民食為先。這次所得敵人軍糧雖多,終有用盡之時,後難為繼,還需取之農家。今當敵騎蹂躪,殘破之餘,民間耕牛種子全都缺乏。湘、漢膏腴之地,若使軍民合力,限田分耕,一年豐收所得,除卻民間所餘,足供我十萬大軍數年之用,而民不擾。”
“自來安內才能攘外,足食才可足兵。我軍若是徒擁重兵,多蓄軍糧,民間卻是土地荒廢,饑寒交迫,必又流為盜賊,變亂紛起。以言守土,則地方不靖,村舍為墟,民懷怨恨,到處皆敵。若以軍力平亂,非但民怨難平,徒傷元氣,就是平定下來,這樣多無衣無食的窮苦之民,殺既不能,將他放走,勢又為餓寒所迫,散而為乞,聚而為盜。年時一久,養成惡習,雖有數十萬大軍,也非數年之內所能全部平息。何況敵人正要我們兵連禍結,自相殘殺,以便乘機吞並呢!一兵之費,常耗三五農夫終歲勤勞所積,不先使民能安其業,如何能夠養兵呢?如何能收複中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