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那一張臉又布滿了刀子:“對這種敗類,已不必逮捕歸案,下手難免會狠上一些。”
小欠沒說話。
因為他聽了鐵手那句話後,就懷疑自己是猜對了。
於是他緩步走向那狗形岩上。
那是剛才狗口和尚掠過稍停之地。
他仔細觀察。
他在看。
看狗口吐出的穢物:那是一灘血。血裏還有些碎塊,仿佛還活動著,像一條條短短肥肥無恥的蟲。
(那應該是斷裂了的大腸和小腸吧?)
他低首走至亭裏,凝目而視。
隻見那兒也有一灘穢物。
一大灘。
他皺了皺眉:那堆是胰髒!
還有少許的肺和肝!
他再往店前走去,那是剛才狗口稍為蹲踞後又強撐入店的地方。
他這回看得更仔細。
(那是喉骨,還有這一塊一塊碎碎團團的,應該是心髒吧?)
然後他信步入店。
就看見一具屍首,倒在店的中央。
一隻店裏養的三色犬,正自他屍身跨過,還用舌頭舔著屍首仍在淌出來的血,見小欠來了,還搖了搖尾巴,汪了一聲。
小欠至此,才點了點頭,自語道:“敦煌排印掌,打不著人已碎五髒,厲害。”
死在店裏的人當然就是:—負責“殺手和尚”集團南部兵馬的“狗口大師”屈圓。
他死的時候,五髒六腑已無一完整。
—他閃得開陳風的一掌,卻沒閃得了“排印掌”的掌風。
她是他的傷口
這時,鐵手、麻三斤、陳風已全走入崩大碗酒鋪的店裏來了。
鐵手還扶著個受傷的人。
龍舌蘭。
龍舌蘭其實傷得並不重。
可是她傷在臉。
所受的傷其實不過是在頰上劃了一道血口子而已。
但她也傷在心。
她是一位敢於闖蕩江湖的女俠,出身世家,自小受到寵護,練得一身好本領,凡事都非常順意,她也懂得謙虛反省,人也聰明剔透,知曉防範於未然,知道充實自己,也頗能潔身自愛,持正行俠,成為京城裏一位相當知名、武林中人公認的“女神捕”。
不過,她這次卻失了手。
受到了挫敗,也遭受到敵人的挾持。
—偏偏那是一個極其可怕、殘狠的殺手。而且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也可能那就是“子女殺手”這種人“憐香惜玉”的方式。他們專以“虐香碎玉”來“憐香惜玉”。
“香”和“玉”遇上了這種人,能保不受虐遭毀,已屬萬幸了。
龍舌蘭再勇敢、再堅強、再想維持“我是女神捕龍舌蘭”的
形象也不頂事了,因為這一刀,正傷在她如花似玉的臉上。
人都隻有一張臉。—對誰而言,青春都隻有一次。然而龍舌蘭卻在她風華正茂之際,臉上挨了這一刀。她呼痛。她哭泣。她熱淚流落到傷口槽子裏去,更使她連連呼痛起來。她每呼一次痛,鐵手的心就痛一次。他知道她崩潰了。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他為她止血。他的手仍定。
—可是,有誰知道他的心,已亂成一片、撕成七塊、碎成千片、扭成一團!
他寧願那一刀是劃在他臉上、心上,甚至脖子上都好,來換
去龍舌蘭所受的那一刀。
龍舌蘭什麼都沒說,隻抓緊他的手,哀哀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