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意浙荒淫(3)(3 / 3)

聽了那聲冷笑的麻三斤,心裏有點發悶,唇上卻真的在發麻,他舔了舔人中上的微汗覺得有點鹹,這才說:“是說少了一些,大概是六十五吧?不然,就六十八—”

溫八無忽截斷道:“你們看我很老吧?其實,我才四十二。”

“什麼?!”

鐵手咋舌。

麻三斤也不敢置信。

溫絲卷咳著說:“如果我能使青春長駐、容顏不老,我早就先料理好自己這副尊容了!”

鐵手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八無先生咳著說:“我連自己的老態都掩飾不了,憑什麼治他人?再說,手指切斷了,手臂砍掉了,除了東海劫餘島那些人用怪異方法之外,誰都沒法讓它再長一隻。咱們武林中的神醫、鬼醫太多了,江湖上盛傳這些人仿佛都是萬能的,大有通鬼神、把死人醫活、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本事,其實到頭來武林中照舊死人,連這些號稱鬼醫神醫把人唬得疑神疑鬼的到頭來還是一樣得死,我們之中誰可以在閻羅王麵前討個商量?你看我這一身病,一聲聲的咳,我能醫不自醫麼?不是我不想替龍姑娘保住芳顏,而是我力有未逮。這‘九腳虎’或許能讓傷勢早些複原,但臉上的疤顏可否盡褪,這我也沒把握。不過,龍姑娘樣貌姣好,出身又好,際遇更好,臉上萬一留個疤,也隻是把圓滿作一點傾泄,長遠計未必不是好事。”

鐵手聽懂他的弦外之音。

這位眼前隻有四十二歲的“老頭兒”仍咳著說著:“所以我叫你別老叫我什麼前輩來著。我才四十二,我出道早,十六歲已在‘老字號’中有了字號,二十一歲已當‘死字號’的小龍頭,二十六歲已成供奉;三十一歲成了‘大老’—就差我這個‘大老’年歲不容老,隻心老臉老而已!門裏希望我以害人,用毒製敵,但我卻喜用毒治病,以毒攻毒,所以我就打著毒幟反毒藥,治人比毒人多,事發了門裏就尋我麻煩,我索性做生意去了:就算不玩毒,我的賺錢腦袋,可不比搞毒物、製毒藥遜色哩,這可難不倒我。”

鐵手更加了解。

所以他說:“前輩…不,您就像是這‘九腳虎’。”

這回輪到八無先生有點詫然:“我像九腳虎?”

鐵手道:“是。‘九腳虎’原是毒藥,您卻將它用在救人上。”

溫絲卷不覺莞爾:“沒想到你對藥材倒有點認識。我們字號裏研製‘九腳虎’的毒力,發現它毒不死人,且稍治即痛,無法做到無色無味,不是好毒藥,便棄之如敝履。但我卻發現它在對刀創箭傷上很有效,反用它來治傷。你說我像它,倒也有趣,我本來愛做生意,字號裏卻要我研毒。我老在以毒救人,但門裏卻要我用毒殺人,咳咳…嘿嘿,這總是說不清,也本就不分明。”

鐵手道:“前輩—”

八無先生截斷道:“什麼前輩!我才四十二,當不上前輩。”

鐵手道:“但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確是前輩。就算今年是三十二、二十二,也一樣是我的‘前輩’。前輩是尊稱,隻看行止,不論年齡,世事盡管有些未盡人意,您可千萬別灰心喪誌。挫折如火,劫難如焚;火能焚木為灰,卻能煉鐵成鋼。”

溫八無聽了,“啪”地一手拍在桌上,石臼碎成幾片,但木桌全然無事,隻聽他說:“你放心,我雖痛苦,但仍是不咳則已,一咳驚人;不病則已,一病死人;不笑則已,一笑狂人;不怒則已,一怒殺人。”

鐵手知此人豪情仍在,隻是隱伏在內心深處而已,當下說了一聲:“好!前輩一向不為權勢屈,不以虛名困。我一直都當前輩是前輩!”

八無先生哈哈一笑,聲清音晰,連喉間的風嘯之聲都為之大減。

“你這人,結交了少的,又來逗我這個老的,無怪乎江湖上的好漢都愛交你這個朋友!你們四大名捕都是寧為情義死的俠士,但我卻要隱居山林撒手不管事了。不過大道如天、各行一邊,我還是喜歡交你這個朋友,所以才一再嘮叨告誡你,身前身後,盡是危機,莫隻看到別人的險,而渾不見自身的厄!”

不作冷漠生

這是溫八無第二次若隱若現地向鐵手暗示他的安危。

鐵手明白八無先生在江湖上的“分量”,故而為之動容,問:“前輩是不是聽到些什麼,要警示在下的心,乞請指教!”

八無先生輕咳一聲,忽問:“外麵的殺手可都死絕了?”

他問的當然不是鐵手。

而是麻三斤。

是麻三斤負責點算和清理殺手們的屍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