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記憶是場風濕病(1 / 1)

早晨刷牙時順便刷洗舌苔,許是用力過猛,引起心慌、惡心的感覺。劇烈幹嘔時,忽然間記起,也是在同一個洗手池前對著同一麵梳妝鏡,有個男人鄭重其事地問我:“刷牙過分用力就會犯惡心,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當時,對於渴望擁有相同感受的他,我不以為然;分手多年,對於他的默默無聞,我依舊不以為然。我甚至無法清晰地回憶起他的音容笑貌,然而在一個透著薄暮的早晨,我卻隻字不漏的,記起他說過的話。

言猶在耳,愛已不再。似乎所有的愛情最後都隻剩下隻言片語的記憶,然後在特定的時間,環境或心情下,出其不意地想起細枝末節,於是瘋狂地想念那個分手時斬釘截鐵地對他說:“別再來糾纏,我不愛你了。”的舊情人。一個人走夜路時,會突然想起某某某曾一本正經地囑咐我“去菜場的那條巷子又黑又長,你晚上經過那地方要格外小心。”一個人飲泣時,會忽然想起某某曾捧起我的臉心疼地勸慰“你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要用眼淚懲罰我。”一個人離家時,會驀然想起某君不厭其煩地抱緊我叮嚀“以後出門前記得給自己留一盞燈,我知道你怕黑。”

曾愛過的那些男子,他們不一樣,各有千秋。對我而言,他們卻都一樣,帶給我愉悅和心痛,最後隻剩下突如其來的記憶。我們都一樣,自以為灑脫堅強,以為隨著一段感情的終結便能輕而易舉地將愛過的人拋諸腦後。誰曾想,一些當時無關緊要、事後以為早已淡忘的細節,會像風濕舊患一樣,於情緒低落時,於惆悵的陰雨天,於身心脆弱時一湧而上,猝不及防時就已痛出了眼淚。

記憶是一場無藥可醫的風濕病,不時以隱隱作痛的方式,提醒我:愛情曾經存在。冷不丁跳出來的一句情人低語,就這樣衝開虛掩的記憶閘門,與之有關的甜蜜的,心酸的,狂喜的,盛怒的,幸福的,絕望的片斷,不由分說地占據我全部思緒,防不勝防,疼痛難當。偶爾犯一場記憶風濕病也是好的,尤其在我麻木不仁、心如止水的時候,我才能確信---我並沒有喪失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