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心的媽媽喜歡做飯做菜,可以做得每天花樣翻新。但她從來不洗碗,她說洗碗是男人的事情。家裏有兩個男人,大男人楊小心的爸爸,小男人楊小心,誰來洗碗呢?楊小心的爸爸和他兒子楊小心有辦法來解決這個難題,他們玩飛鏢來決定誰洗碗。平時,總是楊小心贏多輸少,因為他會賴皮,還會搞點陰謀詭計。
比如每當楊小心的爸爸要把飛鏢投出去的那一刹那,楊小心就會弄出一些聲響來,楊小心的爸爸注意力一分散,飛鏢就飛到一邊去了。因為今天有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他的爸爸,所以今天玩飛鏢,楊小心沒有賴皮,也沒有耍陰謀詭計,所以他的爸爸就贏了,楊小心乖乖地去洗碗。楊小心的爸爸一邊喝著紅酒,一邊看電視劇——這是他心情最好的時候,楊小心卻把一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了他。“老爸,我們金老師請你到學校去一趟。”楊小心的爸爸關掉電視,用看犯人的目光看著楊小心。“說楊小心,你又犯什麼事兒啦?”
楊小心說:“沒犯什麼事兒。”“沒犯什麼事兒,你們金老師請我到學校去幹什麼?”楊小心本來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的爸爸說一遍,但事情好像已經被他搞得很複雜,複雜的事情是沒有來龍去脈的。“去了你就知道了。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請求。”楊小心有點悲壯,“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不要打我。”“那可不一定。”
馬天笑揮揮手,“你先回房間去吧,等我去了學校再說。”那天下午,楊小心看見學校門口停著一輛花花綠綠的車,楊小心就知道,他爸爸已經來了,因為這樣的車,就是在全中國也隻有一部,這是他爸爸仿照一個科技電影裏車的模樣,把自己的車改裝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楊小心躲在辦公室外麵的窗口下麵,觀察著裏麵的動靜。楊小心的爸爸一進辦公室,就向每一位老師點頭哈腰打招呼。因為他老被金老師請到學校來,所以老師們都知道他是楊小心的爸爸。
金老師對楊小心的爸爸很冷淡,比平時更冷淡,楊小心的爸爸一進來就感覺到了。他向金老師點頭哈腰,金老師根本不理他,也不請他坐。楊小心的爸爸低著頭,有低頭認罪的意思。金老師冷冷地問道:“知道我為什麼請你來嗎?”“不知道,還請金老師多指教。”“楊小心回家沒跟你說嗎?”“他說不清楚。”“我今天請你來,就是想當麵聽聽你對我的意見。”“我對您沒意見呀”楊小心的爸爸十分誠懇地表白道,“楊小心很淘氣,您在他身上花的心血最多,我對您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對您有意見呢?”楊小心的爸爸說的是真心話,百分之百的真心話。金老師把楊小心的家庭聯係本拿出來,嘩嘩地翻到寫字老頭兒冒充楊小心的爸爸的筆跡寫的那幾天的意見。“這是你寫的,沒錯吧?”楊小心的爸爸左看右看,這確實是他寫的字。
可是,他沒寫過這樣的話呀難道他患了失憶症?楊小心的爸爸堅定不移地相信,這些字都是他寫的,因為像這樣龍飛鳳舞的花體字,全中國可能也就隻有他寫吧。何況,這些意見也就是他想提的:金老師看楊小心本來就不夠客觀,缺點看得多,優點看得少;在對待柳源源和楊小心的態度上,金老師確實有點偏心……見楊小心的爸爸已經默認了,金老師像教訓小學生那樣,教訓起楊小心的爸爸來。“做人最重要的品質是誠實,你身為一個父親,連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敢承認,你怎麼能教育好你的兒子?怎麼能以身作則,給家裏人做出榜樣呢?”楊小心的爸爸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低著頭,筆直地站在金老師的跟前。
金老師以為他在洗耳恭聽,其實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他還在使勁地回憶,家庭聯係本上的那些話,是他什麼時候寫的。金老師繼續教訓道:“做家長的,對自己的孩子應該嚴格要求,而不應該動不動就給老師提意見。我看楊小心今天這個樣子,你這個做爸爸的要負主要責任。”金老師越說越生氣,臉漲紅了,聲音也提高了。楊小心的爸爸還是低著頭,像小學生那樣必恭必敬地站在金老師的麵前。金老師這番生氣的話,他還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仍然在想:他什麼時候在家庭聯係本上寫的那些話?楊小心在辦公室外麵,看見他老爸——居然像小學生一樣被老師訓,他突然心疼起他老爸來。這是有生以來,楊小心第一次心疼他老爸。他正想衝進辦公室,對金老師坦白:家庭聯係本上的那些字不是他老爸寫的,是他找人模仿他老爸的筆跡寫的。可是,楊小心的爸爸已經從辦公室裏出來了。
他從楊小心跟前經過,卻像沒看見似的。“老爸”楊小心的爸爸就像沒聽見似的,一直向前走。“老爸,你怎麼啦?”楊小心真的哭了,他以為楊小心的爸爸已經被金老師訓傻了,“老爸,都是我害的你,嗚嗚嗚……”楊小心的爸爸愣愣地看著楊小心,眼神裏充滿了恐懼:“楊小心,你說我是不是患了失憶症?”
楊小心不知道什麼叫“失憶症”,但他知道,找人模仿他老爸筆跡的事,今後再也不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