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前來談生意的一位日商,正坐下喝咖啡,白先生走了進來。我立刻給白先生要來一杯熱咖啡。
白先生是我父親年輕時在新加坡讀書時的同班同學,近日到泰國一遊,被我父親強拉硬扯住進我家。短短幾天,竟然和我成了忘年交,很談得來。
白先生麵前的咖啡早已涼了,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端詳著日商留下的名片。
“小島!”白先生開聲了。聲音低沉,但顯得激動,“小島先生,小島雄二。要是這個小島,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島,我真想給他一拳!”
我猛然記起,白先生兩三天前跟我講起當年新加坡淪陷在日寇鐵蹄下的一件事。
1945年8月中旬的一天早晨,白先生——那時是年輕的小白,照常到“組合”去上班,發覺非日籍的同事們神情與平日大不同,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終於他得知了原來是日本天皇無條件投降——天大的喜訊啊!他按捺住想大喊大叫的衝動,卻掩不住臉上的興奮。此時,他們的上司,穿著筆挺軍裝的小島,手按軍刀緩步走來,示意大家坐下,然後用不流利的馬來語說道:“你們別高興。日本不是全盤完蛋,隻是輸了而已。我們還會回來的。那時候,你們還得來給我們做工。明白甲?”
白先生跟我憶述完這段往事,慨歎說:“我永遠不會忘記小島說話時的目光,充滿殺氣的凶光。”
“可是,”我說,“這位小島,還沒四十歲,不可能是你所說的當年那個小島吧?”
“不是。姓一樣,名字不同,這姓,又一次把我內心深處的恨與痛勾起……再說,當年小島吐露的遠不隻是他一人的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