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家應該多少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還不明白,那就繼續說說我老爸的故事吧。
老爸跟母親離婚後,再不去想婚姻的事,天天埋頭工作。後來遇到1985年的百萬大裁軍,他轉了業。轉業時他是正營軍官,轉業後被安排在我們家鄉那個一窮二白的鎮政府裏麵當一名武裝部長。不大的官,副科級,相當於副鎮長。
官兒雖然不大,但再小的地方官也比你在部隊做一個與塵絕隔絕的軍官好得多。可不,當大家打聽到老爸依然單身後,周圍的人紛紛給他說媒來了,鎮上幾個富商甚至親自將自己的閨女兒帶到他跟前,希望他“考慮考慮”。
老爸怕落了個“官商勾結”的嫌疑,堅決不敢要富商們的女兒。
卻說那時鎮政府裏麵有一個做出納的女科員,姓謝,模樣蠻出眾的,一直看不上身邊的俗男人,快三十的人了,卻一直未嫁。沒想到的是,她居然一眼便看上了我老爸,並主動對他眉目傳情暗送秋波什麼的。
或者,這就叫緣份吧,或叫一見鍾情什麼的。
老爸畢竟也是男人,是男人便不能不食人間煙火,結果他還是動了凡心,跟位謝小姐談起了戀愛,而且一個月不到,他便非常果斷地跟人家結了婚,還辦了幾桌酒。
隻可惜的是,這又是一出悲劇性婚姻。
原來老爸娶的這位謝小姐雖然先前未嫁過人,但決不是個立得牌坊的大貞女。因為模樣出眾且有幾分性感吧,跟老爸結婚前,她早已惹得鎮上的男人輾轉反側,坐臥不寧。沒權沒勢的男人坐臥不寧也就算了,但一些有頭有臉的男人打死也不肯錯過如此“美好人生”的,結果時不時便會有人跟她鬧出點緋聞來,甚至據說連鎮政府的書記和主任也是榜上有名的。
老爸就算再笨愚,最後還是知曉了這位新妻子的肮髒事,於是乎他沒給謝小姐任何解釋的機會,一開口便冰冷冷拋給她一句話:我們離吧!
不過,這一回沒那麼容易,不是說離便能離的。謝小姐一會兒哭,一會兒鬧,甚至還要喊上吊,可就是不肯跟老爸離婚。直到折騰了足足五年,也就是1990年吧,謝小姐見我老爸一直呆在武裝部長的位子上升不上去,又見老爸的脾氣強得很,死活不肯跟鎮裏麵的其他父母官一起“生死與共”笑納天下財,人家一個個富得流油了,可我們家一直清清冷冷,跟一個普通家庭沒什麼兩樣,於是乎她終於涼了心,一咬牙,在那年年底跟我老爸辦妥離婚手續。
半年後,這位謝小姐跟鎮財政所的所長做了夫妻。那所長姓廖,剛剛死了老婆的。
從那以後,老爸再沒娶過別的女人,直到現在也沒有。
他咬牙切齒地說好看的女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一個個比潘金蓮還壞!
(當然,他為何不幹脆娶個普通的女人過日子,我卻不得而知。感情這東西,誰能說清呢?)
現在,我想大家完全明白老爸為何嚴令我不要在大學戀愛了,尤其是不能跟漂亮女孩戀愛。
或者我應該有我的思想,不應該聽信老爸的話,但如果你是個未滿周歲便失去母親的人,從小過著沒有母親的痛苦日子,從小到大隻有老爸跟你相依為命,我想你一定會跟我一樣,多少會聽命於老爸的。
所以大學四年我基本都在埋頭苦讀,不是上課就是鑽圖書館,要不就自己胡亂寫些東西,編織些或喜或悲的故事。
我覺得這樣也蠻不錯,至少對得起老爸。
但這些話我實在不願在畢業宴會上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有各的思想,各有各的主見,各有各的活法,我說了他們也不會聽,我又何必說。
不說便喝酒吧,大學四年了,大家相識一場實在不易,從明天起,大家便要作鳥獸散各奔西東了,以後漫漫人生路上還能不能再見一麵,誰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