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衣女孩(3 / 3)

其實我想看的是她而不是畫,但怕她說我輕薄,所以我隻有繼續作嚴肅狀,非常紳士地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裝模作樣地舉目四顧。

畫廊裏麵的畫不算太多,但掛得錯落有致,畫與畫的搭也很得體,顯得很有格調。一邊的壁櫃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規格的畫框,也是沒有任何零亂的感覺。柚木地板上一塵不染,光可照人,看來每天都經過認真拖抹的。

一張工作台麵對門口而擺,靠牆擺放,台上放著一個古色古香的木質筆筒,筆筒裏插著好些作畫的鉛筆,分好幾號的。台麵還擺放著一塊畫板,畫板上麵夾著一張鉛筆素描,畫的是一隻倒在餐桌上的酒杯以及一瓶打開的葡萄酒,不過,顯然還沒有完稿。

我故作認真地欣賞著牆上的畫。都是些比較傳統畫法的油畫,而且有一部分是臨摹名師的作品,比如說瓊.雷夫波《真理女神》,提香的《烏爾賓諾的維納斯》,以及雷頓的《普賽克洗浴》等。這些臨摹作品幾乎都是**畫,不過很有美感。聽說現在的經營性畫廊幾乎都走這樣的路線,得臨些名師的作品,而且最好是性感邊緣的作品,因為眼下不少國人都喜歡買這類的畫回去掛在家裏或者掛在酒店等地方,說掛這樣的畫會給人以愉悅的感覺。

說實在,以前我對這類的臨摹畫很反感,覺得現在的畫家已經不是真實意義上的畫家了,而是一撮打著藝術旗號販賣著肉體觀感的下作商人;但不知為何,此時站在這小小畫廊內審視著眼前的這些赤身**的臨摹作品,我居然找不到半點銅臭的感覺,卻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一縷縷清新而芬芳的藝術氣息。

我在“賞畫”的時候,柳兒一直很有禮貌地立於我斜後方五尺開外,而且不作一聲,怕打攪了我這位“客人”賞畫的心境。我時不時側一下臉,用雙目的餘光注視著她,卻發現她在這些**藝術麵前顯得格外平靜,給人一種“心如止水”的感覺。

“這些畫都是你畫的麼?”我終於開了口,以一種非常紳士而平靜的口氣。

“不是,是我叔叔畫的。”柳兒含著微笑輕輕地回答,聲音如山泉般清澈而悅耳。

於是我繼續看畫。除了剛才那些臨摹的名畫,還有一些無名者的作品,其中有一幅畫裏麵畫著一個孩子蕩著一個秋千,有一幅畫裏麵畫著一個老人坐在門前默默地看著秋天的田野,還有一幅畫裏麵畫著一個女孩探著腦袋張望著窗外出嫁的新娘。我說不出這些畫好不好,但我知道我真的喜歡。

“這些畫……也是你叔叔畫的麼?”我扭頭問柳兒。

“是。”柳兒朝我微微鞠了一躬,含著微笑輕聲回答。雖然她的隻答隻有一個字,但我覺得這一個字比音樂還動聽。

“我就買這一幅《新娘出嫁》吧。”我指了指小女孩探著腦袋看人家出嫁的那幅畫。我從來沒買過畫,但現在我覺得我一定要打破自己的傳統。

“好的。”柳兒輕輕地移步上前,抬起一雙白晰的手,將畫輕輕地取了下來,先拿一張米黃色的畫線蒙在畫麵上,再拿紅繩子輕輕地綁了幾下,然後裝進一個很雅致的紙袋裏麵。

“多……多少錢?”我很不想問這個問題,覺得這問題太俗,但想到馬上要付帳了,又不得不問。

“我叔叔說可以買一百五十至三百元,要不你給一百五十元吧。”她看了我一眼,紅著臉說道。

她居然紅臉。可是,她怎會紅臉呢?

“好的。”我一邊說,一邊摸自己的錢包。但錢包拿出來以後,我仔細一數,發現裏麵連一百塊還不到。“不好意思,我今天沒帶夠錢。”我感覺很難堪,但還是如實相告。

聽說撒謊不是美德,所以本人並不喜歡撒謊。

柳兒眨巴著雙眼思索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如果你真喜歡這幅畫,你便先拿回去吧,明天把錢帶過來給我就是了。”

“這樣……不好吧?”我猶豫起來。

“沒關係,我相信你就是了。”柳兒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要不,我把手機押給你吧!”我一邊說,一邊迅速從褲兜裏掏出我的nokia6230。

“哪裏要你押這個?!”她格格格地笑。

我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一早就把錢帶過來吧。”

然後我跟她說再見,提著《新娘出嫁》離開了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