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周山的夜。
一片漆黑,風已住,雨又至。
絲絲點點打在夜色裏,山上花圃裏兩個人影,一高一矮。雨淋濕了他們的衣服,卻淋不濕他們心中那份激動。
慕容飛雪斜躺在花叢中,臉色黯淡,望著如絲的小雨,因痛苦而扭曲的臉,慢慢地笑了起來。
這笑比什麼都難看,尤其在黑夜裏。
慕容飛雪猛得瞪眼道:“你到底是誰?”
他的前麵隻有黑暗,黑暗裏是一雙比匕首還銳利的眸子。
釋然喃喃道:“細雨又來了,當年也是一場細雨,可惜人已不在,仇還在。”
慕容飛雪爬了起來,挺直了背脊,嘴上的血絲混著雨絲滴落在衣襟上,一副紅色的潑墨畫在胸前慢慢地展了開來。
慕容飛雪沉吟著,又道:“你還知道什麼?”
釋然一臉譏笑,臉在雨中猙獰開來,一雙紅彤彤的的眸子像銅鈴一般,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雨還沒有要停歇的意思,風卻來了。
山間還是寂靜一片,靜得連雨跟風的甜言蜜語都能聽見。
慕容飛雪感到一陣寒意從心間升起,一股莫名的火也從心間升起,手上的飲龍劍青光大盛。
黑暗裏一聲歎息聲打破了這份寂靜,腳步聲踩碎了寒意。
釋然無奈道:“我說你聽。”
慕容飛雪嘴巴動了動還是閉上了嘴巴,抬頭望天。
天上隻有縱橫不一的雨絲,還有望不穿的黑。
釋然道:“你手中的劍本是方鋼的劍。”
慕容飛雪嘴巴一撇,不屑道:“是又如何?”
釋然道:“我今天就是代方鋼收回他的劍。”
慕容飛雪動容道:“一個死人要劍何用?”
釋然道:“人雖死,卻不瞑目,墓碑還未立,就等一把劍。”
慕容飛雪霍然轉身道:“等我手中的劍。”
釋然點點頭道:“沒錯,因為那場比武敗的是你。”
慕容飛雪聽到這話心像穿針般痛,低沉道:“說下去。”
釋然道:“方鋼比武前一天,無意間聽到了不該聽的事情。”
慕容飛雪道:“什麼事情?”
釋然道:“一件足以驚動武林的事情,一個天大的陰謀。”
慕容飛雪臉上泛起奇怪的表情,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釋然道:“一邊是師父,一邊是萬千生命,他猶豫了,他無助了。可惜他的秘密還是給人知道了。”
慕容飛雪道:“給誰知道了?”
釋然道:“他的師父點蒼派的主人,也是你的父親。”
慕容飛雪笑了笑道:“然後呢?”
釋然悠悠道:“你父親緊張了,害怕了,他知道以方鋼的秉性肯定會把自己計劃多年的陰謀公之於眾。”
慕容飛雪道:“方鋼確實會這樣做,他的性格就像一把筆直的鋼,寧折不屈。”
釋然笑了笑道:“再硬的鋼也怕柔情,尤其一個女人的柔情。”
慕容飛雪道:“他的師父找了個女人暗算了他?”
釋然道:“都說點蒼派的少主天賦異常,聰明過人,名不虛傳。”
慕容飛雪道:“她是怎麼暗算的?”
釋然道:“那可就要問你了。”
慕容飛雪道:“我不知道。”
釋然道大笑一聲,激動道:“你閉關十年難道是為了修行道行,以你的天賦你的性格會放過這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不會,你不會。”
慕容飛雪笑了笑,那笑比哭還難聽。他淡淡道:“不會,我慕容飛雪九歲就成名,劍法在點蒼派裏也是數一數二,我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
釋然道:“因為你不小心也知道了那個秘密,也知道自己一劍封喉的豪情,隻不過是人手中的棋子,所以你不甘心做傀儡,你反抗過,你掙紮過,可惜父親還是你的父親。”
慕容飛雪怒瞪道:“父親,他也配父親,為了他的宏圖霸業,居然把自己的兒子整整關了十年,你知道嗎,我在黑暗裏整整地度過了十個春夏秋冬,那是你無法想象的日子。”
釋然明白他內心的痛,可是不過是別人的痛苦而已,似乎自己已經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了,那他對於方鋼又是怎樣一份感情呢,他自己非常明白,因為他們是朋友。
釋然冷冷道:“如今你不也自由了,你應該要感謝他才對。”
慕容飛雪大聲道:“對,我應該感謝他的不殺之恩,感謝他沒像對待方鋼一樣對待我。”
釋然道:“你是他兒子所以他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