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有一種罪惡的粘稠感,好像公路上軟軟的、滑滑的瀝青。每個急起急停都有危險的元素在靠近。
"豪,哪個醫院?如果需要,把醫院名字告訴我,我立刻過去。"
"不用了,你休息吧。"
我猶豫了很久才給藍琳回短信,我太怕打擾她。小心翼翼的程度好像拆彈一樣,我想給她安全,給她安靜。而她從小就被人給予"情商超高"的稱號。原來總是讓很多小男孩追,我們當時說這是情商高,而現在,麵對社會麵對學校的人際關係都遊刃有餘,我們才知道,這才是情商高。
在詢問了病房具體位置以後,我們幾個小跑來到了病房。醫院的樓道裏還是習慣的消毒水味道,但這個時候我們感受更多的是那份心急如焚的痛覺。
從門口的小窗戶望去,這個病房是一個單人病房。潔白的大床上躺著一位婦女,而床的旁邊則是明明的爸爸。叔叔閉著眼睛,肯定也是好久都沒有休息過了,一臉的疲態。
"媽……媽!"明明看見自己的媽媽,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也顧不得醫院樓道裏肅靜的大牌子,一下撲到了床邊,我和王晨在後麵走了進去。叔叔看見兒子來了,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爸,對不起,我來晚了,媽和我說不嚴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爸……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會……會……這麼嚴重!"鄭叔叔摸了摸兒子的頭,然後看看自己的老婆。他可能也不知道該不該責備自己的兒子,看見兒子他的眼眶也濕潤了。
上次去明明家做客,他媽媽還那麼風姿綽約。或許再美的女人,被病魔折磨以後,穿上病房的病號服以後,都是那麼憔悴,那麼讓人憐惜。
"叔叔,我們是來幫忙的。我們帶來了水果和吃的。"
"哦,天豪和王晨啊,叔叔謝謝你們……"看到門口的我們,鄭叔叔再也忍不住了,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有一句話,叫患難見真情。切身體會之後,更加深刻。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看到這個中年男人,讓我想到了一個詞--易碎。他的感情和神經已經在之前繃得緊緊的,這次的釋放可能是一種拯救,如果明明還不來,再讓這個男人承受更多,或許崩潰已經在門外等候。
"明明……"這時候,明明的媽媽睜開了眼睛,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也許在自己最在乎的人出現的時候,生命的奇跡就像雨後的彩虹一樣綻放。我看著明明的媽媽,那眼神中的混濁和竭力發出的聲音都讓我的內心底線猝不及防崩塌了,淚水浸濕了眼眶。
"媽……"明明立刻摸了摸媽媽的臉,可能是藥物的關係,媽媽的臉已經有點浮腫了,"媽……我來晚了,我真的不知道您這麼嚴重。"
鄭明明哭得那麼傷心,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就埋下了傷心的種子。記得高考前夕,我們一起去打籃球,他卻謊稱是補課。後來明明的媽媽發現了,就罵了他一頓。在高考的壓力之下,明明也沒有發泄種種瑣碎的怒火,但是他和媽媽吵了一架,讓媽媽不要管他的課餘生活,不然不想考大學了。明明媽氣急了,一下暈了過去。我們就一起把鄭明明的媽媽送到了醫院,而明明媽當時也隻是一時生氣,沒有什麼大礙。
事後他媽媽要求我們不要把事情告訴明明的爸爸,怕他爸爸罵他。在我的印象裏麵,那次,明明就已經非常害怕,好像就已經對醫院產生了莫名的恐懼。而現在,那種恐懼帶著焦急和慌張被無限放大了出來。
"媽……您會沒事兒的,相信我。"明明的手和她媽媽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他的媽媽看著他,目光微弱卻努力聚光。在幾秒鍾之後才勉強地微微點頭,眼神裏麵發散著慈祥和一種空洞感。
幾句話之後,明明的媽媽就昏了過去。看著阿姨如此脆弱,我也倍感傷心,畢竟,從小就和明明一起玩,阿姨對我和王晨都很好。我示意王晨出來和我洗水果,給明明和他爸爸一點空間。
在病房裏麵,明明和他爸爸坐在了床邊。
"爸……這些天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