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到吳曹兩軍的情況,孔明答道:“眼下事情急迫,恕亮不能一一向主公詳述這一陣子的種種經過。亮隻想知道:主公是否已經安排萬全?我軍準備是否已經萬無一失?”
“當然!水陸各路人馬都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兵應戰!隻等軍師回來!”
“那好,那我們可以立即進行部署,向作戰要地下命令了。倘若主公允許,亮打算先將這些事情處理掉。”
“作戰指揮本來就是軍師的權責,請立即開始吧!”
“請主公恕亮僭越!”孔明說罷,立即起身,首先喚趙雲,“你可率手下兩千人馬渡江,埋伏於烏林的小徑中,等今夜四更時分,若是曹操率兵逃至那裏,先放過先頭人馬,然後從中間截斷曹兵,痛擊敵人,但不必殺得他一個不剩,有曹兵逃走也不必盡力去追,隻待殺得差不多時,放一把大火,搗毀敵人的核心。”
趙雲領命剛欲退下,忽又回頭問道:“烏林有兩條路,一條通往南郡,一條通往荊州,曹操會走哪一條?”
“他必定敗走荊州,然後輾轉回許昌,應該錯不了。”
孔明仿佛在端詳自己的掌心似的,胸有成竹般答道。隨後又喚張飛前來。
孔明對張飛下令道:“你率三千騎兵渡江,切斷曹軍通往彝陵之路!”
他緊接著又補充道:“切記,務必將兵馬埋伏於葫蘆穀,曹操一定會避開通往南彝陵的路,朝北彝陵方向逃竄。待明日雨後天晴,曹操的敗軍必來此地埋鍋造飯,你望見炊煙時便可一舉出擊!”
張飛對於孔明煞有介事的預測不免心生狐疑,但還是應了一聲“明白了!”便領兵往葫蘆穀方向疾馳而去。
隨後,孔明又喚來糜竹、糜芳、劉封三人:“你等三人搜羅盡量多的船隻,沿江岸埋伏,見到曹軍陣營陷入潰亂之際,便可趁機將其兵糧軍需等盡數掠過來,全部裝上船。除此之外,若有掉落於地的馬具、器械等,也一並帶回!”
然後他囑咐劉琦:“武昌乃緊要之地,千萬不可失守,無論如何不能輕易離開城郭。公子現在便請回吧,還望領兵鞏固江岸防守,若發現逃來之敵,立即虜獲,編入己方陣營也無不可。”
最後他又催促劉玄德道:“請主公與臣一同登上樊口的高地,在那裏可以一眺周瑜在大江上指揮作戰的壯觀景象,請整裝出發吧!”
“這麼快就要開戰了麼?我當然不可這般裝束前往了。”於是劉玄德趕緊更衣穿戴好甲胄,準備與孔明一同前往樊口的瞭望台。
卻說還有一名大將一直悄聲佇立於旁,自始至終沒有聽到軍師給他下達軍令。
“噢,軍師……”此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二人轉身一看,原來獨獨漏掉了關羽。
不知孔明是不是故意的,隻見他若無其事地問道:“哦,是關將軍!有事麼?”
關羽的眉宇間露出不滿的神色:“從一開始我就以為自己會被賦予重任,所以一直默默地待在一旁,沒料想軍師對我卻沒有一句指示,不知是為什麼?關羽雖然不才,也跟隨主公參加過大小無數次戰役,哪一次不是擔當先鋒奮勇殺敵?為什麼今日大戰將臨,偏偏不委用我關羽?這是何道理?!”
孔明淡然地回答:“不錯。我雖有心用你,卻有一點兒顧慮,故此將你留在營內擔任護衛。”
“什麼?顧慮?請軍師講清楚,難道你懷疑我關羽的節義有問題?!”
“不不!沒人懷疑關將軍的忠節。不過你回想一下,當初你曾受過曹操恩遇,離開許昌時,不是還因為感念其情誼而發誓他日必將報之麼?如今,曹操兵敗烏林後,必走華容道,若命你在華容道設伏,一舉擒之,拿下曹操的首級簡直如囊中取物般容易。不過,亮所慮及的也正是這一點。依關將軍的性格,有恩必報,看到曹操身陷絕境,一定會顧念舊情,我怕你會放他一條生路!”
“不!軍師多慮了!以前的恩遇我已經報答過了——那時候,我斬顏良、文醜於陣前,解白馬之圍,使他力挽頹勢重新振作起來,這些都是報恩之舉,為何今日還要再給他一條生路?請軍師千萬給關羽一次立功機會吧!我若是徇私情壞了軍師的計劃,甘願受軍法處置!”
劉玄德在一旁看關羽言辭懇切,起了憐憫之心,向孔明求情道:“軍師有此顧慮不無道理,然大戰當前,像關羽這樣的猛將讓他留守營中,恐怕不止對世人,甚至對己方兵士他都會覺得沒麵子。不如給他一支人馬,讓他也上戰場一顯身手吧,如何?”
孔明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叫他立下萬一有違軍令,甘願服罪的軍令狀!”
關羽立即手書軍令狀一份交與孔明,同時不服氣地反問孔明:“我已經遵命寫了軍令狀,不過,若是曹操不像軍師所料的,沒有走華容道,軍師自己又該受何處置?”
孔明微笑著發誓:“若是曹操不走華容道,而逃往其他方向,亮亦甘願問罪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