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楚什波格的魔鬼(1)(1 / 3)

尊敬的卡特琳娜·謝爾蓋耶芙娜:

一直未有您的來信。

不知您那裏是否安好!跟莫斯科的聯係中斷了近一個月,這讓我倍加惦念。有時候難免想到最壞的事情,不知這個冬天莫斯科的給養供應是否充足,我們那個居住區嚴冬的取暖問題是否已經解決?

可是,就在我擔心的時候,昨天,我得到了組織上轉來的消息,告訴我說我們已經有了新的家。您已經搬出了涅古斯克大街2號?這是真的嗎?一切來得這樣快,讓我感到多麼的不真實,而且,我也沒有收到來自你的親筆消息!

雖然我從不懷疑從組織上得到的消息。我認為這是黨和國家我們二人的莫大照顧和關懷!讓我無法不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程中,投入到偉大國家的建設中,我希望,您也是這樣激動,這樣驕傲吧!

但我還是感到有些不安。不明白這種焦慮從何而來……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受到這種消極情緒的困擾,控製我們整個心靈的應是一種積極向上的大無畏熱情,而這些好消息恰恰是用來抵消它們的!

我們的確麵對著一座無法征服的大山,但是,有了組織,有了您,我堅信沒有攻不克的困難,也沒有任何阻礙能夠延遲我們建設偉大蘇聯的計劃。我,這時更應該全身心投入到建設偉大蘇聯的工作之中。

我們的信使失去了“傳信功能”,現在他因事滯留在了莫斯科,我隻能利用那趟帶來好消息的列車返回時傳送我的信件。我會耐心等待您的親筆信,多告訴我一些那裏發生的一切,因為我這裏,好消息的確太少太少,嚴冬使我們停滯不前,而真正的困境,我們或許還從未經曆過……

……

致禮!

弗·希

1952.12.7草

瓦拉姆站在圓木柵欄門邊朝山下望,山坡下麵一公裏以外的土路上,一個人影在移動著。這是一個年輕人,正以急行軍的速度攀登陡坡,很快就消失在彎道上那排林木的後麵。瓦拉姆感到暢快,因為他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過一個活人了。

瓦拉姆在這座斯瓦羅夫斯卡雅郊外的大山--卡格拉山上度過了他的大半生時間,但他的好日子似乎剛剛開始。現在,他的名銜是卡格拉山地探險家、岩畫藝術家和登山器械設計師。在行家眼裏,無論登山運動還是地質學研究,他都是整個南俄地區數一數二的人物,靠著這門技藝他積累了財富和聲譽。在他身後是一座新修建的全木質二層別墅,這是他逃離城市的庇護所。卡格拉就像一塊巨大的磁石,把各種各樣的人吸引過來,無論他們來自何方,全都是帶著相同的目的,要把大山搬走。瓦拉姆已經不再是遠來的這些生物的同類了,他是卡格拉的守護者,它的全權代理。覲見卡格拉的人都要經過他的嚴格查驗,聽從他的調遣。

初春時節,整個山莊裏幾乎隻有他一個人,山坡的另一側住著他的鄰居們,他們不是富豪就是權貴,這些人家隻有是在初夏才會露麵,來山裏度假。即使到了夏天山莊也寂寥得很,鄰居們大都深居簡出,習慣在晨昏時刻出沒,移居山上這幾年,瓦拉姆還從未跟任何鄰居打過照麵,更別談結交為友。他打心裏鄙視這些暴發戶,為什麼隱藏呢?隱身從來不是他的命運,他所關心的正相反,是挖掘、開拓,讓隱藏的價值現出真身,露出原貌。隻有他知道,背後這座大山埋藏著數不清的寶藏,就像上蒼為他置備的珍寶庫一樣,等待他去一一打開。

一隻山鷹落在屋後的鬆樹上,似乎它也在等待著什麼。瓦拉姆望著院子裏四處攤擺的機械部件,那是幾個怪模怪樣支架和一台電動機。他得意地想,自己正準備組裝這個新機械呢,老天爺立刻就給他派來了幫手。

“您好!”

年輕人來到在院門口時,主人正蹲在院子中央,專心致誌地擺弄大大小小的機械部件。他略微抬了一下頭,漫不經心地看了看來人。

“年輕人,這麼早就跑到山上來,有何貴幹?”

“是羅伯文斯基教授介紹我來的……”年輕人畢恭畢敬地說。院門開著,但他在柵欄前站定,未經主人許可,不越雷池一步。

瓦拉姆笑了起來,他知道是自己的外表讓所有的人止步不前。誰會料到在這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會遇到像他這樣道家打扮的人?他穿著一件黑色長衫,把一頭濃密的黑發挽到腦後成了一個發髻,高挺的眉骨緊緊遮護著一雙犀利的眼睛,連鬢的胡須連接下巴上的長髯,更添了幾分威嚴。

“請進來吧。卡格拉人沒有這麼多禮節。”瓦拉姆站起身,顯出自己高大魁碩的身形,禮讓道:“看來,你這一趟走的路不近啊。”

“您就是瓦拉姆·尼古拉耶維奇教授?”

“教授”這個字眼讓瓦拉姆嘿嘿笑了起來。“人們一般稱我為工程師。不錯,我是地地道道靠大山吃飯的。”

“我是巴維爾·斯坦科維奇,您就叫我巴沙吧。蘇聯曆史研究會的研究員。”

久不見人,讓瓦拉姆好好打量起麵前的年輕人。小夥子神清氣爽,雖然一身風塵,頭臉帶著疲憊相,但那張英俊的麵孔令人印象深刻,炯炯有神的雙眼透著智慧的光。瓦拉姆不禁暗自感歎,想到自己已屆六十花甲,自己年輕的歲月如同隔世,年輕一代對他也形成了一種威脅,但他對自己的體魄抱有信心,力氣全然不輸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跟人打交道如同攀援一座陡峭的孤山,但他最後總是決定用最危險的方式了解他們。他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喜歡孤注一擲,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