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黑暗中顛簸著,崎嶇不平的山路兩邊不時有一團團幽藍色的光,那是夜出動物的眼睛。不時看到幾隻野羊或野兔從車前驚逃而過,聽到幾聲野狼的號叫。就這樣開了一個多小時,不覺間進入了一道狹長的溝壑,路變得更窄,更陡。很快,前麵就沒有路了,他們隻能下車。瓦拉姆將車開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用迷彩布遮蓋起來,然後兩人分配了一下工具,背在肩上,徒步行進。
溝壑向上抬起,他們登著碎石沿坡地走著,又走了將近一個小時,離斯季瓦操作的方位儀標識越來越近。前麵是一片荒山,看不出任何人工開鑿的跡象。山體呈凹字形,將他們的位置圍在中央。斯季瓦環顧左右,密密麻麻的樹叢下是嶙峋起伏的亂石,但坡度並不大。
“我們要到上麵才看得清楚。”瓦拉姆說。
他們很快登上了山坡。斯季瓦核準了一下方位儀上的讀數,“向左前方一千二百米。”
他們沿著山脊翻過矮山,在一塊小平地上停下。現在,他們麵前豎立著一座更高的禿岩,岩麵至少有八十度,如果沒有飛簷走壁的功夫,誰也無法攀登上去。
瓦拉姆扔出了第一根章魚爪槍頭鋼索,槍頭在空中一閃,像一隻箭鏃一樣咬上了岩頂的一塊石頭。“我先上,然後你就跟上來。”瓦拉姆使勁兒拉了拉繩子,幾步登上了岩壁。
攀過了第一道陡崖,又躍上了兩座一百餘米的高坎。
“現在已經到了那塊地方,這就是當年開建鐵路的區域了。我們的目標在哪兒?”
“我還沒有看見鐵路。”斯季瓦說。
“這段鐵路已經廢棄不用了。”瓦拉姆指了指左前方,“如果從這裏下去,有五六公裏的樣子,你會見到七十年代修建的另一條公路,但它在九十年代封閉了。那是蘇維埃解體後不久的事,邊境地帶不容許有這樣一條公路的。後來,這裏就成了邊緣地帶。”
到了實際位置,斯季瓦發現這裏的地貌與地理學家尤裏用電腦演示的那樣,也許是數據有誤,或者野性難馴的大自然在悄悄改變著麵貌,欺騙了勘測者?這裏沒有任何工程建設的痕跡,周圍的山體之間並無溝通,斯季瓦想,這一切是他並沒看到這裏的全貌。他與大山離得太近了,根本無法看到全貌。
“如果你能找到什麼,也要鑽進大山的下麵了。建築鐵路的輔道一般是先鑿通,最後填塞的。依我看,這裏就像是一個出口,但是,五十年的風化已經分不出來了。建好鐵路後,為了防止外人進入,建築隊用炸藥把洞口炸開,就是有,你也找不到了。”
攀上一座山,麵前又有一座更高的山岩。下麵,便是一道奇異的山穀,好像兩座大山正在猶豫是否完全合為一體。一條半米寬的小溪從最高的崖頂懸垂而下,在岩石上跳躍而下,時隱時現,最後消失在一塊幾十米高的巨石後。流水讓這塊密閉的地方保持著常年的暖濕氛圍,這裏的樹木較外麵茂盛,空氣也顯得格外清新。
“這座山叫鷹眼岩,那邊,更高的那座山頭,就是邊界線了。山下就是另一個國家。我們不能在這兒亮相太久,邊防軍的直升機有時候會來,還有,同步衛星也許會發現我們。”瓦拉姆貓著腰,躲進一片樹叢中。
“你的地層勘探器功率是幾米?”斯季瓦問。
“完全夠用,”瓦拉姆笑了一下,“比美國最先進的T-2型還要靈敏。”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片亂石叢生的陡坡。斯季瓦查看著坐標儀上的讀數,這裏的位置就是他記憶中那幾個坐標點之一。
“探一探這裏的密度。”斯季瓦說,一邊回想著特列霍夫的話:按照原來的設計,這裏有一個輔助通道,是在現有通道的並行線上,它們是建設者打通隧道的工程通道,後來,希爾諾夫發明了機械,開鑿使用了更快更簡單的辦法,這些用不著的巷道就被填埋封死了……就是說,他們所處的位置,就是他們在電腦模擬圖上的位置!
他們沿著山坡仔細尋找著,雜草叢中,斯季瓦看到了一塊大石頭,顯然是從另一個地方移過來的,像是地標一樣插在岩石叢中,這地標上沒有字,但它旁邊的一堆隆起的石堆吸引了斯季瓦的注意。
應該就是這裏了。
瓦拉姆的大砍刀派上了用場,他幾下便斬除了石堆上的雜草和樹叢,一塊被草草掩蔽的洞口露了出來。
“這也許就是當年的一個主出口,一直通到被埋起來的山體內部。”兩個人動手清理洞口,井口大小的黑洞裏吹出一股陰冷的風。
“不是毒氣,空氣還算暢通。”瓦拉姆說。
豎井很窄,隻能容下一個人的身子。斯季瓦在身上拴好纜繩,腳蹬著洞壁慢慢下探。豎井開鑿時十分倉促,洞的邊沿都是尖利的石塊。這口豎井在幾十年中一定沒有人鑽爬過,稍一碰井壁,就會打破自然在這裏巧妙維持的平衡,石塊隨著沙土嘩嘩落下。聽動靜,斯季瓦估摸這井很深,由於常年的流水侵蝕,豎井出現過不少塌方,整個豎井呈錐形,下降了不到十米,它就變寬了,斯季瓦無法觸到井壁了。
好在繩子夠長,斯季瓦用了十多分鍾才終於落在了井底。上麵塌下的石塊在井底堆成了一個尖利的小山。
豎井足有二十五米深,站在井底朝上看去,井口成了一個銅錢大的透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