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青年被另一個警察帶走了,他隨他來到一個灰色的小房間裏,隻有一張鐵床。那個人走了,從外麵擰上鎖,青年被留在這裏回想關於刀從哪裏來這件事。而他根本無從想起。他寧願相信是自己殺死了作家,雖然這與他的卑微膽怯不符。他不曾在人麵前發出任何值得關注的聲音更不用說作出一個驚人的動作 -- 將刀子彈出去。作家令他著迷,他華麗的生活、辭賦、想象甚至於他周圍的女人都令他著迷。可他所崇拜的人卻羞辱他、忽略他,把他踩在腳下。他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中,雖然他曾想到那是幻覺。可對於他,夢和現實無法分出邊界,他走在兩者之中正如他穿梭在葡萄藤酒館之中,總是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作家走出酒館後不久他也跟出去。在那條街道上,他看見月光照在高高的石頭房子的屋脊上。他看見作家細長的影子搖晃在街麵上,像一片漂浮著的東西。這影子使他一霎那感到脆弱而悲傷。他不知道要跟著作家去哪裏,填滿他心裏的是羞憤、怯懦、好奇還有愛。這些情緒使他盲目而激動。作家的影子消失在街口拐角處。過了兩三分鍾,他也拐過街角。

作家倒在地上,淌著血。他無計可施,守著,直到那個俊朗的身體慢慢僵硬,生命之火慢慢熄滅……死亡使他們親近、平等、如同兄弟。他撿起地上的一把刀,把它合起來,放進口袋裏:他願意承擔作家的死亡,唯有他才能和這個生命的最後一刻緊密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