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在再轉過一個彎道之後,突然出現光明!
原本如同在漆黑夜晚中一支小型的礦工隊,眼前突然耀眼得如同白晝。高真宇第一個像貓一樣緊閉了雙眼,眯出一條縫隙來接受外麵的強光及其他信息。接著,所有的人都像貓一樣眯縫著雙眼,像猴子或者猩猩那樣用手罩了眉頭搭涼棚狀遠望。
一個蒼白的世界,冰的海洋。目光所及,一望無垠。
厚厚的冰塊除了純白的銀色,大家在近處靠近身體的位置,也能看見由冰塊裂痕的改變所致的淺灰色。那些裂痕並沒有真正的斷裂,而隻是縱向長條形的顏色使它顯得像是裂開了;或者它們的確斷裂過,但是很快又被滲進去的水凝結成冰而嵌補上了。冰麵有很多不規則的圖案,像是有鳥類還是其他什麼動物到達過之後,爪子或者蹄足所造成的跡象。冰麵遼遠得很,遠處參差不規則的冰壁由於過於遼遠,它們與冰麵的聯結處除了霧蒙蒙的一片,幾乎分不清明顯的疆界。
在冰麵正前方接近中心的地方,聳立著兩個巨大盒子狀的浮冰。盒子的四周由於距離得當,能被高真宇目光所及:兩個冰盒子重合處有一高一低之分,以及冰盒子巨大體量本身顯示出了分明的陰影,等等諸如此類,兩個冰盒子在大家看來,除了色彩耀眼易於辨認之外,還具備簡
潔明快的輪廓。冰塊盒子之間、冰盒子與上下之間、與地麵之間,陰暗明顯;而造成這一切最大的原因是:這裏突然有了光明。
高真宇和大家一抬頭,就看見在整個冰麵的上方,有一頂漏光帽子狀逐漸縮小的蒼穹。
這個蒼穹像一隻小口的大玻璃量杯,又像夜晚水平如鏡的舞台突然打了一盞追光燈,它恫嚇和襲擊了所有人的眼睛。等眼睛適應了突然的亮光,大家看見了天穹的頂端,除了亮光之外還有淺藍的天空,以及邊緣如玻璃量杯的杯口被碎裂後的犬齒形狀——那應該是山體或樹木與天空的剪影。天穹奇高無比,光線從那裏傾瀉下來,投在冰麵及冰麵的冰盒子上,再由它們反射給四壁,反射給更多的角落。洞內一片雪亮。
高真宇在這一刻感到了恐懼和虛幻。他覺得靈魂像是猛然飛出了軀殼,飛得很高,很高。他甚至能像隱形者那樣,反觀自己和同行者的形狀和舉止——這個天穹的頂端是多麼的巧妙呀,天工之巧無人能勝!他從天空鳥瞰下去,它就像是一個光禿禿的山頂突然多出了一個巨大天坑。這個坑深不見底,裏麵漆黑一片,寒氣籠罩,霧靄重重;同時,高真宇也旁觀到洞底他們一行這些舉步維艱的旅人。他們渺如塵埃,孤零零存活於五彩冰界,存活於永遠不得清醒的生活之征途。
高真宇從天穹的角度反觀,他們自己是黑色的,像五顆骰子,小如螻蟻,孤獨地彈跳著,爬行著,賭博著。
而現實之中,他正領著大家決策,以人類僅有的智慧,思辨判斷著這大自然的偉績。
意外就在此時突然發生。
當大家無限接近中心的兩塊冰盒子時,突然聽到了哢嚓之聲。最大的冰盒子突然倒塌了。木一名趕緊命令大家停止動作,緊接著冰盒子繼續向下陷去。高真宇感受到了巨大冰層倒塌時的震感,同時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立即喊道:
“大家趕緊散開,原路返回!亞卓,丟掉背包!”
他的話音未落,另一個冰盒子也倒塌了,傳來了更大的震感。本有些猶豫想進一步辨清實情的魏強,不得不跟著高真宇和木一名丟掉行李就跑;吳亞卓和郝姑娘一邊跑一邊丟掉行李——因為她們帶著行李不但跑不動,而且吃驚地發現跑到哪裏,裂縫就追到哪裏。
是的,那種情形有些像電影《冰河世紀》或者《後天》裏冰層坍塌的樣子,但是這絕不虛假,確為高真宇等一幫人所遇。所幸的是他們遭遇的並沒有電影中的那麼驚險和絕望。當大家撤回到如同白晝的冰麵之外、亮光不能到達的冰洞之中時,他們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