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攜手來到馮占海的屋裏,桌子上已備好酒菜,他們喝酒話舊。馮占海聽宋承祖講述了他妻亡子散的悲慘遭遇,不禁歎道:“弟妹剛死,四個孩子也在沈陽失散,真是不幸啊!”宋承祖長歎一聲:“僅僅是一天的事,我就嚐到了國破家亡的滋味!”
馮占海問:“孩子們不會有什麼事吧?”宋承祖說:“我已派人回去找他們了,聽天由命吧。說說你吧,你怎麼把隊伍駐紮在城外?為什麼不跟著張作相主席?”馮占海頗為無奈地說:“唉,前些日子,姨夫奔喪不在任內,代理省軍政要務的是參謀長熙洽……”
宋承祖問:“就是那個愛新覺羅的後裔?”馮占海說:“正是此人!這個人一直做大清國複辟的夢,此番見日軍入侵了沈陽,妄圖投靠日軍複辟清王朝。事變後沒過兩天,老東西佯稱與日軍談判,把我所轄的衛隊團,還有其他駐省城部隊支出城外,隨後他就命令吉林省軍隊放下武器,與日本人合作,開城納敵。等我得知了真相,一切都晚了。小日本兵不血刃,毫不費力地占領了省城。熙洽派人對我威逼利誘,勸我投降,被我一頓通斥。”
宋承祖問:“大哥準備怎麼辦?”“如今我已經通電全國,宣誓抗日。”宋承祖一拍桌子,豪氣地說:“大哥,咱不能當亡國奴,抗日我跟著你!”馮占海高興地拍著宋承祖的肩膀:“好!這才是我的弟兄!我是這麼打算的,率部渡過鬆花江,挺進舒蘭縣境,招募義勇軍,和小日本血拚一場!”宋承祖說:“對,拚他個魚死網破!”
吉林的舒蘭縣也算個中等縣城,是吉林城到哈爾濱的必經之地,戰略位置很重要,所以馮占海要到這裏和鬼子周旋。到了舒蘭縣境內,與鬼子幹了幾仗,一眨眼就到了冬天,部隊作戰越來越艱苦。又一次戰鬥打響了,冰雪中,馮占海和宋承祖率領義勇軍與日軍展開激戰,日軍被打退了,留下一片屍體……。戰鬥的間歇,宋承祖和裘春海趴在戰壕裏。
裘春海說:“營長,真擔心天好他們,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唉,剛團聚就分手,我也擔心,特別是虎子,這孩子,幾年沒見,成大小夥子了。”宋承祖不禁長歎一聲。
裘春海問:“營長,今後咱就跟定馮占海了?”宋承祖反問道:“春海,你還有什麼想法嗎?”“打小日本我決不含糊,就是想回沈陽一趟,找到天好他們,安頓一下,要不然不放心。”裘春海說出了自已的心思。宋承祖說:“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去找他們了。”
4
前清遺老左雲浦是最後一次科考中的舉人,本想著再來個“進士及第”,誰知末代皇帝溥儀被趕出了皇宮,左雲浦的當官夢也就成了泡影。昨夜不停的炮聲嚇得他龜縮炕頭,一夜不敢動。天大亮了,炮聲已停,他才閃開大門縫兒,藏在大門後,小心而又驚懼地看著大街混亂的場麵。忽然,他發現了倚在門旁石獅子邊正打盹的虎子,他急忙打開院門,一把把虎子拖進院裏說:“小孩子,你不想活命了!”
虎子揚起頭問:“大爺,你看到我爹了嗎?“我爹是挎槍的,挎槍打仗的。”左雲浦笑起來:“挎槍的多了,都是你爹呀?傻小子!”虎子很不高興:“沒看見就說沒看見,罵人幹什麼?我去找我爹。”說著要走。
左雲浦忽然間像想起了什麼,問虎子道:“小孩,叫什麼名?”虎子說:“虎子。大號宋天虎。”左雲浦調侃著笑道:“嗬,天上的老虎,夠厲害呀!”又問,“屬什麼的?”虎子調皮地學羊叫:“咩……屬羊的。”左雲浦突然愣住了,他仔細地端詳虎子。老半天,又問:“嗯?屬羊的?今年虛歲十三了,對不對?”虎子點點頭:“俺是正月十五過的生日,可不就十三了!”
左雲浦驚喜地抓住虎子的手,急匆匆地朝家裏走:“走,跟我回家。”虎子掙脫道:“不,我要去找我爹,咋能去你的家?”左雲浦不得不和和氣氣地哄著虎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沒看見外邊打槍嗎?等街麵靜板了,我領你去找你爹。”虎子正猶豫著呢,已經被左雲浦拉到堂屋的客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