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什麼事,隻是隨便逛逛。”我當然不會說實話。
袁嬰聞言,泛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朗聲地笑了起來,那模樣依稀又有了當年女中豪傑的風範,她一把抓過了我的韁繩,道:“那可太好了!先生莫不如跟我們一起喝一杯吧!”說著,袁嬰蔥指一點,指向了聞名殷都的一座華麗酒樓。
我連忙擺手,道:“不了不了,袁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袁嬰自然不依,卻也不好當眾與我拉扯,便笑著用力牽著我的馬不放,正是一番焦頭爛額之際,一個人影烏雲蓋頂地走了過來。
袁嬰微微一怔,立刻就忘我地放開了韁繩,隨即驚喜地喊道:“霍大哥!”
霍驍低頭看了他一眼,清淡地冷語道:“怎麼去了那麼久?”
袁嬰仰頭抓著他的手臂隻是笑,那雙眼的情愫裏,甜蜜地容不下一絲光,一絲風。
“方才那賣簪子的小販不見了,我找了好一會兒……”
說到這裏,袁嬰獻寶似地搖了搖霍驍的手臂,道:“雖未曾找到那小販,卻讓我遇見了治好三妹妹的先生!”
霍驍的眼尖,肯定一早就看見我了,壓根也不需要袁嬰特別介紹出場。霍驍沒有多言,靜靜地看向我,那冷際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思緒,彷若一如往常的鎮定自若。
“見過將軍。”他是當朝武官,沒有主動跟我打招呼的道理,我於是訥訥地先開了口。
“嗯。”他點點頭,倒是先轉頭看了看袁嬰,道:“天色不早,回去吧。”
袁嬰一臉錯愕的看向霍驍,隨後便調出笑容來,說道:“回去?”袁嬰搖了搖他的胳膊,“咱們不是才出來,怎麼就要回去了?”她怪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小聲說著:“我方才,還請了先生同去呢……”
“你回去。”霍驍清晰地重複了一遍。“我同先生有話要說。”
袁嬰見勢便鬆開了霍驍的手臂,乖乖巧巧地走開了幾步,嘴角微微地勾著,還是撐著笑臉,但眼中不禁有些訕訕的。
“也好……”她點了點頭,像是打定了什麼主意一般,幹脆地回身,邊走邊說:“那我先回了!”
一直目送著袁嬰上了停在樓前的馬車,我的心針紮似地跳了一下,那是霍家的馬車,送得是外姓的小姐,在這樣的年代,其意幾乎不言而喻。
“先生,請樓中坐坐吧。”霍驍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他道:“那日與先生所說之事,霍某還想重提。”
我順了順手中重返的韁繩,側身去捋馬鬃,道:“將軍,在下還是那日那番話。”
霍驍走近了幾步,輕鬆地奪走了我手中的韁繩,道:“那便算作是舍妹的謝宴,先生,請樓中坐坐吧。”
能將堂而皇之的話說得威逼利誘,也大概隻有霍驍才能辦到了。
作為林佑熙,我從來沒能成功拒絕過霍驍。作為平頭百姓,麵對元烈將軍,我似乎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何況,馬在他的手上,除非他願意還我,自己搶恐怕是異想天開了。
這是一座從未來過的酒樓,自己不禁因其中精美雅致的格局而吃驚。從前,霍驍素不愛去觥籌交錯的場合,嫌它聒噪。而我,即便有那閑錢,大概也會因為避嫌,不去這種地方,免得給中正的林家帶個紈絝的名聲。
二樓的雅座之內,看來是早就預備好的。我壓抑地跟在霍驍身後走了進去,知道它原本要迎接的是另外兩個人。
雙雙坐定,霍驍退下了幾個準備布菜的堂倌,單隻是叫來了幾壺酒。
一副準備談事的架勢,連場麵上的布置都不做,霍驍的單刀直入,倒是一點都沒變。
接下來,果然就是一番就事論事的相談。幾個回合下來,霍驍顯然對我的消極抵抗產生了極大的不滿。
僵持不下的氛圍裏,霍驍彷如雕像般,一動也不動地端坐著,俊美的臉龐上陰陰地毫無表情。他凝想似地望著我,又好像是目光所不及的遙遠前方。
仰頭兀自喝下了一大盞,他重新倒滿,然後瞥了一眼我前麵一口沒動的酒盞,道:“既如此,霍某便不難為先生了,往後也不會打擾先生。”
沒有如釋重負,我心懷悶悶地拿起酒盞,飲了半杯,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謝將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