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9月
重返江南
8年抗戰勝利後,為了照顧大局,忍讓團結,遵守“雙十協定”,謀求和平,我們堅持蘇南鬥爭的新四軍,奉黨中央和毛主席的命令,於1945年底,和蘇南的人民揮淚而別,渡江北撤。
國民黨反動派卻沒有遵守協議,它在美帝國主義的支持幫助下,繼續部署內戰。在1946年夏天,撕毀“雙十協定”,背信棄義,大舉向我解放區進攻。
我們蘇北的新四軍,在“不計一城一地之得失,大踏步前進,大踏步後退,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的戰略思想指導下,七戰七捷,然後主動轉移山東,尋找有利時機,準備繼續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這時,我們在中共華中工作委員會領導下,采取“敵進我進”的方針,打到敵人心髒去,堅持蘇南鬥爭,保護群眾利益,積蓄力量,準備今後大反攻。1946年10月,中共華中十地委成立。地委決定建立蘇(州)常(熟)太(倉)工委,由我負責,帶領20多人的短槍隊南渡長江,開辟工作。
我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高興,立即準備武器、行裝,從東台一直插到南通、海門的江邊,尋找過江的機會。從11月1日開始,我們就派出人員在各個港口偵察,敵人封鎖得非常嚴密,一連幾天都沒有找到過江的機會,大家等得很心焦。在這幾天中,我們配合南通縣團打了幾個小仗,才解掉了一點愁悶。11月21日這天,在海門靈甸港找到了關係,靠著黑夜的掩護,我們這支小型的武工隊登上船,飄進了長江。
這一帶的江麵有幾十裏寬,敵人的兵艦來來去去,想截斷我們大江南北的聯係。當我們船行至長沙島附近時,從東麵傳來了轟隆隆的馬達聲,我馬上吩咐船老大在長沙島靠岸拋錨隱蔽。
敵艦沒有發現我們,但是由於時間耽擱了,估計當晚無法過江,就在那裏待了一天。晚上見到敵艦的一個空隙,我們便放船直奔江南,衝過了長江天險,23日拂曉以前,踏上了故鄉熟悉的土地。
我們首先找到了堅持蘇、常、太地下鬥爭的黨組織,了解情況。
原來,自從國民黨反動派撕毀“停戰協定”發動內戰後,蘇、常、太地區的地主故態複萌,一個個都想重新騎上農民的脖子,奴役農民,他們倒田倒糧,作威作福,與國民黨青年軍二〇二師沆瀣一氣,進行反複“清剿”,殘殺我們留下的地方幹部和一些積極的農民,企圖以此扼殺農民的反抗。在這種白色恐怖的情況下,農民群眾暫時將仇恨埋藏在心裏,他們對地主和國民黨中央軍咬牙切齒,怒目而視,心裏都在盼望新四軍早日回去。因此盡管敵人殘酷地“清剿”、“掃蕩”,我們的地下黨組織,依靠群眾的掩護,依然存在,而且繼續進行活動。
打擊敵人氣焰
我們武工隊進入常熟時,當地人民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地主和國民黨勾結起來,在各鎮建立了聯合收租辦事處,貼出布告,公布繳租納糧的期限,向農民反攻倒算。催頭們提著算盤下鄉,向農民大喊大叫:“過去新四軍在這裏,你們8年沒有繳租,今天新四軍走了,8年的租米要一起繳。”挨門逐戶,抓人逼款,催租催糧。
隻有打擊敵人氣焰,保護群眾利益,打響頭一炮,我們才能更好地立下腳跟,開展工作。於是,我們以蘇常太工委名義寫了警告信分送常熟縣的東橫、任石、梅李等地區的偽鄉保長,警告他們不要迫害群眾。
古裏鎮鎮長鄭君弼,在抗日戰爭時期是“兩麵派”。我們通過鄭君弼的親戚,把信送到他手裏,本想打個招呼,叫他少幹壞事。
鄭君弼接信以後,把信擲還給他的親戚,獰笑著說:“新四軍早退到了山東,共產黨的天下還能支撐幾天?蘇常太那幾條破槍,還想嚇唬我鄭君弼!”第二天,他就在鎮上大肆逮捕與我有過來往的農民,並且威脅群眾:“看誰還敢私通新四軍!”
這件事教育了我們,解放戰爭不同於抗日戰爭,地主階級已經翻臉不認人,而且站在敵對的地位,堅決與農民為敵了。即使是富農,態度也起了變化,他們跟在地主屁股後麵跑,對農民冷言冷語,瞪眼吹胡子。現在是兩個階級你死我活的鬥爭,想叫敵人對農民仁慈一點,這是一個幻想。隻有采取群眾鬥爭和武裝鬥爭相結合的方法才能打開局麵;在沒有適當地顯示出我們力量之前,敵人是不會低頭認輸的,群眾也是不會大膽地行動起來的。因此,工委決定由工委副書記陳剛同誌負責,對鄭君弼進行鎮壓。因為古裏鎮地處交通要道,距離常熟城很近,鄭君弼所以會這樣囂張,是他有十幾條槍,豢養著一個自衛隊。他是反動鄉保長的代表,我們如果鎮壓了他,等於在反動鄉保長和反動地主的頭上敲警鍾。
一天傍晚,天剛抹黑,陳剛帶著十來個武工隊員,悄悄地潛入古裏鎮,由徐林生帶頭,按照事先偵察好的情況,直逼古裏鎮偽自衛隊隊部,去找反動鎮長鄭君弼。
自衛隊門前放著雙哨,兩個兵一高一矮,兩支槍一長一短。徐林生突然掏出快機,向那個持長槍的哨兵腦袋上一點,那個哨兵就慌慌張張的把長槍丟在地上;旁邊那個背短槍的哨兵正想扳機頭,我們另一個武工隊員眼明手快,一槍將他擊斃。自衛隊隊部裏麵十來個敵軍,正在房子裏吃飯,十來條槍整整齊齊地掛在牆上,他們昕到槍聲還來不及動,我們的人已經衝了進去,將掛在牆上的槍全部摘下。他們隻好乖乖地舉手投降。但卻沒有找到鄭君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