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朱燦和張德祿不光想要燒掉府衙,而且想把南陽關焚為灰燼。再也沒有比這些得誌小人更陰損的,隋軍雖無道,卻也不敢以焚城來阻擋對手。他們完全把個人的瘋狂意誌淩駕在城內所有百姓生命之上,這越發讓焦方不齒。
張德祿的親兵已經把焦方團團圍住,但怕傷及主子,不敢輕舉妄動。張德祿當然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焦方的對手,見焦方不怕他來硬的,隻好軟下來。
“焦長史,你放開我,我讓他們把裏麵的棺木抬出來,我保證你和棺木的安全。李密的軍隊已經進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再待一會兒,我們誰也出不了城。”
“放你可以,但你命令所有人停止放火。”焦方鐵手一緊,張德祿白眼一翻,差點昏死過去。細皮嫩肉的鄉紳哪兒受過這些皮肉之苦,眼見城內的喊殺聲越來越大,他有些心慌,怕再耽擱下去,自己出城的機會真的就沒有了。
“別,別,咳……咳……焦長史……咳,一……切都有得商量。”張德祿艱難地抬起左手,示意手下的親兵,分頭去製止那些放火燒府衙的軍士。
“我再問你幾句話,你如實回答,如果有假,別怪我這隻鐵手無情。”焦方佯作用力的姿態。張德祿嚇得魂飛魄散,連連點頭。焦方這才把長槍拔下,拽了張德祿的腰帶,纏在他手腕的上方,幫他先行止血。
“你告訴我,伍侯爺去哪兒了?是不是你和李密有交易,聯手把侯爺逼走?”
黑暗中張德祿神情有些詭秘,片刻,他很堅定地搖搖頭。
“伍夫人、紫煙、伍保是怎麼死的?”焦方又問。
“他們……焦長史……如果我說是李密的部下殺了他們,你信嗎?”
焦方心裏一沉,終於證實了自己的懷疑。和紫嫣見過麵之後,他就一直對伍夫人的遇害心存疑問。果然不是隋軍所為,如果隋軍想殺伍府的人,早就動手了,完全沒必要一直禮遇著他們,直到朱燦攻進南陽關,倉皇出逃時才痛下黑手。
“這是李密的密令,除了泄私憤之外,他也是以此要挾朱大王,忠於他,不然,他會把伍夫人的死如實說成是朱大王所為。的確如此,是朱大王的部下最先攻入府衙,如果傳出去,朱大王是洗不掉這殺伍府人的惡名。朱大王也是心急,把罪名網羅在隋軍頭上,可這根本是經不起推敲的,要不是伍天錫和雄闊海急於尋找伍雲召,怕也會和焦長史一樣發現破綻。
“出於內疚,朱大王收養了伍登,如果沒有朱大王的保護,怕伍登也早不在人世。同時,朱大王利用機會,以隋叛軍的名義,把那些作惡的人全部殺掉,也算替伍夫人報仇。焦長史,你別以為城內都是朱家莊的勢力範圍,你隻看兵力的頻繁調動就會發現,其實忠於我們的部隊少之又少,也就是由朱家莊帶進來的近千人,除了布些暗哨細作之類的收取個情報探聽城內瓦崗軍的動向之外,我們的政令幾乎出不了府衙,而且,李密的部下還不斷滲透,特別是處決那幾夥敗類之後,他們的活動越來越猖狂,我們的處境其實非常不妙。”
焦方聽得張德祿的話,一時有些愧意,他隻顧關注朱燦和張德祿對兵器與黃金的貪婪,一直認為他們心懷鬼胎,毫無人性可言,原來,在他們中間還殘存著善良的一麵。伍登少爺不是他們手中的人質,而是在他們全力保護才生存下來的。
就在焦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直不見的李三像鬼一樣突然出現。他衝焦方喊道:“焦長史,快走,瓦崗軍攻進府衙了。”
焦方鐵手一鬆放了張德祿,道:“你想燒了這間房子,就沒有人能找得到密室的入口,就是李密進來,也不可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張德祿臉色一變,他沒有想到焦方什麼都知道了,一時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焦方苦笑一聲:“你走吧,有我在,任何人休想跨進這房間半步。當然,我不是為你守這些兵器,我隻是守護著伍夫人他們的棺木。”
“既然你全知道,不妨告訴你,這裏隻有伍夫人和伍保的屍首,我們沒有找到紫煙的,假說她的棺木隻是掩蓋入口。”張德祿說完,由親兵攙著往荷花池那兒走去。他們由暗道進入朱燦的內宅,然後,從那裏和朱燦合兵一處,退出南陽關外。
焦方看著李三,問:“你怎麼不跟他們走呢?”
李三望著焦方的鐵手,像釘子一樣釘在焦方三步之外的地方,半天低頭不語。
焦方心裏長歎一聲,責備自己又錯看了人。一直以為李三是一個見利忘義鮮有廉恥的家夥,關鍵時刻,發現他還是有血性。留下凶多吉少,他卻依然陪著焦方。刹那間,焦方心裏對他多了幾分感激。
“黃金還沒有找到,像我這種愛財如命的人,怎麼舍得走掉呢?”李三淒然地笑著,打破兩人之間的尷尬,自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