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燦部下的迅速倒戈,讓李密再一次驚歎錢財的巨大能量,看似兵強將廣固若金湯的南陽關,在它的誘惑作用下,從內部崩潰,不攻自破。站在一片狼藉的府衙內,李密多少有些感慨,離上次來這裏僅僅約半年的時間。不同的是,那次他是以失敗者的身份狼狽離開,而現在,他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來接管這座有著秘密的城池,並且,他還打算以一個開創者的身份,在這裏建下自己的基業。
江湖傳言:桃李子,得天下。吉兆。李密暗自得意,自己的這份基業,最好是萬世。
黃金、兵器。一樣也不能少。這兩樣是他創業的基礎。如果在收編的部隊裏問不出下落,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它們給全部翻出來。第一個找到的人有重賞。李密下了這道命令之後,才讓軍師魏征草擬布告,開倉放糧,安撫城內百姓。但不久後有人告訴他,倉庫裏已經沒有一點糧食,隋軍進駐的時候,就散盡了。
“那就隻貼安民告示,把糧庫打開,讓城裏的百姓都去看看,不是我們不放糧,是真的沒有了。”李密道。魏征提醒了一句:“主公,滎陽運來的軍糧明日就到,按人頭先發給城內百姓。”
“那我的將士們吃什麼?”
“主公想在南陽關長久待下去,就必須先收服城內民心。”魏征提醒著。
李密低頭想了想,晃晃右手裏的長劍,道:“什麼民心不民心,我有這個,誰敢不服?”
朱燦的人馬剛走,忠於李密的軍隊就進駐,他們三五成群的在府衙四處亂竄,見房就進,見東西就搶,瘋狂地進行著盡可能的洗劫。在得到李密的命令之後,洗劫因而變得合法,而讓這些貪婪的軍士們顯得毫無人性喪心病狂。
焦方和李三守護在停放靈柩的房間外麵,不敢大意。其間來過幾組人馬,被焦方一一擊退。但越來越多的士兵加入到搶劫的行動中來,焦方的反抗,激起他們的好奇,這些士兵重新糾集起更多人馬,不斷湧過來。焦方縱有蓋世武功,眼見抵擋不下去。
這時,突然有一隊人馬衝過來,把圍攻焦方的士兵殺得人仰馬翻,為首正是劉排軍。
劉排軍提著大刀一瘸一拐走到焦方麵前,焦方急忙上前扶住。“皮外傷,不礙事。”劉排軍努力站穩,大刀一揮,讓自己的數十個兄弟護衛在焦方和李三前麵,與李密部下形成對峙。
近幾日,劉排軍一直感到不安寧,軍營周圍時常有陌生人活動,軍隊中的部分將軍整日鬼鬼祟祟,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他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軍營內部有分裂的危險。昨天黃昏時分,他本來想進城把自己聽到的流言跟焦方說說。就在他打算動身時,卻接到命令去軍營開會,在那裏,他和其他幾個忠於朱燦的將領被扣留,城外軍營發生嘩變。當晚,嘩變部隊攻入南陽關內,趁亂劉排軍被他編入兵營的部分丐幫弟兄救出。於是,他帶著這幫手下弟兄,直奔府衙,尋找焦方。
幾個親兵擁著單雄信奔了過來,他騎在一頭高頭大馬上特別醒目,焦方老遠就看到了。單雄信對焦方依然還在這裏,而且死守著一個停屍房大感意外。出於對焦方的忌憚,他也不敢十分靠近。隻是遠遠地用長槊指著焦方,大聲喝道:“焦方,單某今天放你一條生路,快閃開。”
焦方默然不語,壓根沒有離開的意思。單雄信有些惱火,手一揮,瓦崗軍攻了上來。還未等其他人做出反應,焦方身子一縱,從劉排軍等人的頭頂躍過,左臂在空中一張,把衝在最前麵的幾個瓦崗軍的長槍奪在手裏,用力一夾,斷成兩截,然後,鷹一樣落在瓦崗軍跟前,不怒自威。
單雄信催馬揮槊襲奔過來,焦方並不躲閃,裹著長袖的左手在他長槊上一擋,單雄信隻覺虎口一麻,槊已經脫手而出,飛了出去。焦方身子一轉,躲過戰馬,右手一攬,便將單雄信從馬上給拉了下來,擲在地下。劉排軍和李三搶步上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戰馬失去主人,身子一輕,有些不適應,木然地立在劉排軍手下與瓦崗軍之間,瞪著無辜的眼神,左看右看。
遠處一陣騷動,王伯當和徐世績左右護著李密,在一隊弓箭手的簇擁下往這邊踱過來。他和王伯當交頭接耳片刻,在馬上幸福地打了個噴嚏,揚起馬鞭指著焦方道:“這不是焦長史嗎?守著一個停屍房不走,莫非裏麵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李密馬鞭在空中倏地平掃而過,弓箭手全部拉弓搭箭,瞄準焦方一幹人。焦方一把將單雄信舉起來,擋在胸前。
“焦長史,放了單雄信,我放你的人走,不然,今天你們全都死在這兒。”李密眯縫著小眼,仿佛清晨的陽光射得眼睛有些不太舒服。
焦方瞅著得意揚揚的李密,壓抑著心裏的怒火,迅速想著對策。如果死守在這裏,他們全部會被射死,但如果他們真的退出府衙,伍夫人、伍保的屍首肯定要遭辱。李密找不到所需要的黃金與兵器,他真有可能把府衙翻個底朝天。焦方根本就不想讓他們找到兵器,這倒並非是焦方自己有什麼野心,而是出於本能的對李密的厭惡。
見焦方不為所動,李密莞爾一笑,手上的馬鞭放了下來,射手們見狀全收起了弓箭。
“果然是條漢子,李密沒有看錯。剛才隻是和你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焦長史不要太在意了。在這裏需要澄清一件事,伍夫人的死跟我們沒有什麼關係,如果朱燦和張德祿跟你說過什麼,你千萬不要相信。我們一直很尊重伍刺史,並試圖修複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幸的是朱燦出賣了伍刺史,他和我們做了一筆交易,要我們和他一起攻下南陽關,然後共治。我們忽略了這幫鄉下人的狡詐,他進駐南陽關過程中放任部下殘殺無辜,嫁禍於人,而且在城內擁兵自重,排擠合作夥伴,把伍天錫和雄闊海騙走後,竟然自立南陽王。這次,我不僅是光複南陽關,更是為伍刺史報了家仇。”李密說得情真意切,動情處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極是悲憤。